在接下来几天里,半夜时分,铎郎装疯卖傻地找他娘要了几回酒,又要酒菜……嫤娘也都忍了,尽量满足了那几个半大孩子的要求……
幸好这些天,田府也一直都没出什么漏子。
这一回,长清郡主还就真的安心在田府住下了。
田夫人从不让儿媳立规矩。以前呢,是心疼儿媳又要管家又侍候丈夫,再者,田夫人自己与夫君的感情也好,所以也不爱儿媳一大早的来自己跟前服侍。
长清郡主在田府住下之后,大约也是想融入田府,每回都要抢在嫤娘前头,赶到正院去,向田夫人请安。
嫤娘倒是无所谓,只要婆母没发话,她就由着从前的规矩,理完家务事才去。而且一般都是去婆母屋里陪着用顿午饭,然后才回自己屋里歇午觉……
这么一来,就变成了长清郡主一大早就自个儿领着侍女婆子们浩浩荡荡地去了正院,给田夫人请安,立规矩了。
田重进是个倔脾气。
对着原来的袁氏,他就是再不满意袁氏把嫡长孙殷郎给养废了,可也会看在儿子田骏的份上,不但待袁氏和颜悦色,而且也决不会对袁氏教养殷郎的方式加以指责。
而对于明显对田家有所谋求的长清郡主,家主田重进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只要长清郡主每天一大早过来晨昏定省,田重进就必定拉着妻子,两人一大早地就换上了大礼服,去正院门口跪迎长清郡主……
长清郡主只是被养得太骄纵,也并不真傻。
田家人这副作派,摆明了就是不愿意把她当成自己人看。
这下子,长清郡主是真正吃到了苦头!
以前她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打压田府,希望能以她的郡主身份,拿到田家的话语权。可如今,田重进夫妻一见她就拜、就跪……这其实都是全了长清郡主之前的心思,田家是真正做到了处处以国礼而待她,也根本就让她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来。
可是,她在田府的处境……怎么就这么尴尬呢?
再看看夏氏与田夫人之间的互动……
其实也不见得夏氏待田夫人是多么的恭敬有礼,多么的服侍周到。可是,夏氏与田夫人之间的亲昵与信任,却让长清郡主感到有些眼红——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总是全心全意地都想着对方,无论谁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总不忘给对方
竟比亲生母女还要热络些!
无奈、不甘之后,长清郡主压根就忍不得自己对夏氏的嫉妒。
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好命的女子?
娘家人掏心掏肺地对她,兄弟姐妹个个都是有出息的;到了婆家,不但公婆把她当成亲生的女孩子对待,婆家上上下下哪个待她不是和和气气的?
明明是二房的人,偏偏大房的孩子们对她也是恭恭敬敬,就连田骏见了她,也是和颜悦色的!
可她呢?她长清郡主才是田骏堂堂正正的妻子,才是孩子们的母亲啊,怎么个个都跟看不见她似的?
一想到这个,长清郡主就气得肝疼。
别的也就罢了,夏氏与大伯之间郎情妾意还眉来眼去的……难道真当她是瞎子了?那夏氏再美貌,却也是田骏的弟妇,田骏凭什么对夏氏温言有加,却对他的妻室横眉冷对?
但她又没法子怼上夏氏……田府上上下下的,人人都把夏氏紧紧地护着。但凡她想找个由头去试探一番夏氏时,要不就是孩子们跳出来拦着,要不就是田夫人急匆匆地赶过来跪拜她……甚至有一次田骏在府中,也闻讯赶来,不冷不热地说了她一顿……
长清郡主心里越不好受就越想找夏氏的麻烦。
可折腾了三番四次以后,长清郡主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田家,似乎夏氏就是田家人的底限?只要她不去找夏氏,田家人好像就能容忍下自己,对她维系着最基本的面子情?
这件事,虽然让长清郡主非常不爽,可她也知道,如今她的郡主身份已是个鸡肋。想在汴京立足,想替父王翻案,首先她必须要先得到田家的认可……
而且田家的人,说白了个个都是硬骨头,一点儿也不像父王母妃和皇伯父!以前只要她闹一闹脾气,再使一使小性子,他们总会服软,答应她的要求的。
可现在,她闹也好,不闹也罢,田家人统统视她为空气……实在让人气恼!
只是,被迫静下心的长清郡主,在侍女玉月的提醒下,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田家的男人,无论老少,个个都是硬汉子。且他们还不是看上去是个硬汉,明明就是十足十的硬汉!
至于夏氏,却是个柔情似水的女子。
所以说,田家的男人们,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只是,长清郡主打小儿骄纵惯了,撒泼闹事、冷嘲热讽她是会的;这……行体贴温柔又低三下四之事,她堂堂郡主之尊,如何做得!
可玉月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大郎是郡主的郡马,又不是旁人,温柔小意些又如何?再说了,听说大郎从前的妻室袁氏,姿容也只是中上,可就是性子温柔敦亲。想来,大郎就是喜爱脾性秉弱的女子?
这么一想,长清郡主顿时又有些憧憬了起来……
嫤娘压根儿就没空理会长清郡主。
临行已经迫在眉睫。
她开始忙着打点行装,又要向母亲、婆母、姐妹们,以及昔日的闺中好友们一一告别。
然而真正让她割舍不下的,还是尚在稚龄中的珍宝儿。可眼下的情景,却又容不得她留下……最后,她只得将自己亲手为女儿缝制的衣裳鞋袜一一托付给母亲夏大夫人,又谆谆教导女儿,要听外祖母的话,也要听婆婆(祖母)的话……
十月十五,嫤娘在侄儿殷郎与侍卫常顺等人的护送下,领着一众车队与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瀼州的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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