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郡主闹出来的动静,着实把魏王府与田家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不过,魏王府与田府之中各人的人品,汴京权贵早已心知肚明。虽然也鄙视魏王府、觉得田府是遭了无妄之灾,却并没有人敢说什么。
而在朱淑仪的努力之下,长清郡主终于暂时消停了。
官家受了朱淑仪之托,不但给五华庵亲自写了碑文,还给五华庵的主持、并几个道姑赏了封号;李德妃也赐了几个老迈又一心向佛的宫人去与长清为伴。
这么一来,纵然魏王夫妇心有不甘,却奈何长清郡主差点儿“逼死”了虎将田重进……魏王因此被官家禁了好几日的足,还捱了好一顿骂,所以就算他心疼女儿,但也无话可说。
接下来,兵部尚收卢多逊催促了田骁好几次,让他速去瀼州上任。
田骁与父母妻子商量了一番之后,便只身去了瀼州。原因无它,只因今年田家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年前时,滑州有急报,称韩、房村等地发生黄河决口。因此官家命田重进率五万士兵前去修堤,田骁替父亲打点好,请来有丰富经验的供奉官刘吉为副手,年后就要大军开拔。
其次,李德妃封后的圣旨已下,吉日已择。又逢魏王府长清郡主的妹妹云阳郡主要出阁……而田夫人又琐事缠身,这么一来,嫤娘须留在京城替婆母好生打点,二来大房为袁氏除服的日子指日可待,少不得也由嫤娘看顾。
再者,官家已定了今年改年号为雍熙元年,北伐之心下得决绝又果断,所以一来田骁要赶回瀼州去加急练兵,二来田骏也已经领了旨意要重任金吾卫——他日官家北伐辽人,势必要亲征,田骏做为金吾卫首领,官家的贴身侍卫,如何能缺席?
这么一来,几乎田家就没了闲人!
嫤娘自然理解。
可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心中有愧,便一边亲手替他整理行装,一边念叨道,“二郎,你这一去,我也不啰嗦了,只求你听了铎郎的话,一日三餐饱,早晚衣裳暖就成。总之,到我年底回去的时候,你可不许邋邋遢遢的!”
田骁轻笑。
他站在她的身后,抱着她的腰身,还垂下了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你事事为我好,我却要苛待你啦!”他低声说道,“这段日子你呆在京里,无论多忙也要抽出空儿来,好生炼一炼身手……一日也不能落下!嗯,若是小日子来,也应好生歇息……”
嫤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回过头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替他收拾衣裳。
“嗯,我知道呢!”她笑盈盈地应道,“你放心……纵使我炼不成绝顶的功夫,成不了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可我也不会拖了你的后腿,让田家蒙羞!”
田骁在她身边安排了几个身手极好的武妇,如今嫤娘每天都要和这些妇人学过招、练身手。为的就是……若有一天官家率兵亲征北辽,田氏父子必定追随。而嫤娘做为田家军的后勤总领,势必也是要易容随军的。
所以,即使田骁也很心疼妻子,但也不得不让本就已经忙得团团转的妻子日夜习武。
——他倒并不需要她上阵杀敌什么的。但至少,保命的功夫她得有,逃命的功夫她也得学!
嗅着妻子身上的温馨暖香,田骁幽幽地说“总是我负了你……他日待取得幽州还,我必以一品夫人诰命相赠!”
嫤娘笑道,“我可不稀罕几品夫人……依我看,这一品国公夫人的花枝凤冠和六品恭人的花枝凤冠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般的重!我只盼着呢,他日咱们取了幽州,能回老家看上一眼……也就够了。”
一番话,说得田骁眼眶微湿。
他再不说话了。
嫤娘又笑,“恐怕我还是更喜欢瀼州些!旁人都嫌瀼州瘴气重,我倒爱那儿天气好,一年足足在要热上八九个月,气温倒相宜,吃的东西又多……有海味也有四时鲜果,好得很。倘若你真升了官,少不得又要离了瀼州……我舍不得!”
田骁微微一笑。
两人交颈缠绵了一阵子,引得田骁兴致大起,索性栓了门,与妻子欢喜一场……
待到尽了兴,他又将娇喘吁吁地妻子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声交代道,“还记得碧琴么?一开始咱们留着她在,原是为了对付卢多逊的。可现在看来,卢多逊自有赵普牵制作。咱家的大麻烦,反而落到了赵延美的身上……”
“赵延美狼虎之心,他想立储,本与咱家无关,恨就恨在他想要拉咱家下水。所以这几日你得警醒些,我会让碧琴动作一番……想必很快,赵普就会知道卢多逊与赵延美私交甚密了。这事儿也只有赵普适合干……他是想拉卢多逊下来,咱们是要对付赵延美……”
“只要赵普出手对付卢多逊,就等于是帮咱们对付了赵延美。反正不管怎么样,卢多逊和赵延美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是蹦跶的厉害,也就是这阵子了……”田骁细心交代道。
嫤娘听了,有些不安,说道,“那年先大嫂子去的时候,我匆匆赶回京,和碧琴见了一面,她说,赵白的妻儿得了怪症……”
“他的长子已经病故了。”田骁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过,他的妻子与小儿子倒是好了……你放心,我已经替他的妻儿安排好后路了。”
“那赵白……”嫤娘迟疑道。
“大丈夫有取有舍,在我看来,他愿意为妻儿送命,倒是条汉子。”田骁淡淡地说道,“……一切是他自愿,我亦保他妻儿富足一世。”
嫤娘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问道,“那,碧琴呢?”
“这个么,就要看她的造化了。”田骁坦言,“……现在她是赵白的妾,赵白一死,她和赵夫人定会沦为官妓。我自然可保得她不死,关键在于她自己怎么想。”
“不管怎么说,留住她的性命。”嫤娘说道。
田骁“嗯”了一声,将妻子拥入了怀中,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温热柔嫩的后背。
嫤娘闭着眼,将脸靠在他坚硬如铁的宽阔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音,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