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嫤娘虽时时担忧远在崇岭山上的田骁,奈何身边却多了铎郎这个混世魔王!
他虽然大了,可前两年被拘在祖翁身边,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如今回来了,夏大夫人怜爱他前两年吃了苦,处处宠溺,倒把他给惯的……连嫤娘都看不下去了。
所以后来,铎郎说要去军营里找叡郎玩的时候,嫤娘也就由着他了。
就这样,白日里,铎郎便跟着叡郎去了军营,直到天擦黑才回来。可每每他屋里的乳母侍候他洗完澡更完衣,立刻转头就来报与嫤娘听……不是他那才上身的新袍子被扯烂了,就是面上身上又添了新伤痕什么的。
嫤娘少不得又叫了铎郎过来,问他到底在军营里做什么了。当听说是在与众人比试的时候不慎扯破了衫子的时候,她很是紧张,虽面上只责怪了铎郎几句,又吩咐春红将破掉的衫子准备好,可一出了铎郎的屋子,便急命李奶娘去外院找常平问话。
常平回话过来,说小郎君勇武得很,扬言要与亲卫团每一个人都打上一场。田骁的亲卫团里,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铎郎和他们对打……常常是他们手下落情,但铎郎还是落了下风。可铎郎却偏偏不认输,依旧缠着人和他一决胜负。
如今小郎君不过才去军营里几日,竟已经和一小队的人都干过仗了……
得知了真相的嫤娘,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可转念一想,田家虽然已有了几个小儿郎,可却只有铎郎一人跟在公爹身边;铎郎他小小年纪,恐怕也只有这会子呆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是安稳的……他日公爹再上沙场,势必是要再带了铎郎去。既是这样,不如就让他这会子在军营里好生练一练拳脚。他身手越好,保命的机会就越大。
这么一想,嫤娘沉吟一番,立刻召了平娘子到后院来,又教春红拿了银子出来,交与平娘子,还如此这般地交代了平娘子一番。
平娘子捧了银子领命而去。
这一日,铎郎一回来,衣裳也来不及换便兴冲冲地去找他娘,“娘!是您设了比武会?还抽出头筹?”
嫤娘见儿子的头发都乱了,身上的衣裳也皱巴巴的,还沾满了泥土,便替他整理了一番,笑道,“如今年节下的,一来是新春佳节的,动手动脚的不吉利;二来,难道亲卫团里的人不休息了?你追着他们打……哪个愿意?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设个比武会,只要参与就有奖,拔了头筹的,那是奖上加奖……怎么样?今儿可有人愿意和你比武了?”
铎郎的眼睛亮晶晶的,大声应道,“有!怎么没有……娘,我也想拔个头筹回来给您!您等着,等我拿了头奖就给您买个金镯子!”
嫤娘笑了起来。
正巧夏大夫人指挥着侍女们端了炖品进来,听到了铎郎说的后半句,奇道,“……什么金镯子?”
“到时候给老安人也买一个!”铎郎豪气万丈地说道,仿佛他已经打遍亲卫团无敌手一般。
嫤娘笑得合不拢嘴。
夏大夫人欣慰道,“……还是铎郎好,总惦记着我!过来,我的乖乖,快把炖汤喝了,你和你娘一人一盅。”
铎郎拿过炖盅,揭开盖子就一仰脖子,将炖盅里的热汤一口吞了!
紧跟着,他就被热汤给烫得嗷嗷叫,一蹦三尺高!
慌得屋里的夏大夫人、嫤娘、婆子侍女们勃然变色,人仰马翻地乱忙了好一阵子,铎郎才嘶哈嘶哈地说没事。
急得嫤娘要去请了郎中进府里来给他看看时,他又已经不耐烦地爬上了炕床,用手抓着果盘里的果子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
夏大夫人连忙又去夺下了果子,一迭声地命侍女们打了水过来给他净手,再命人去厨下切一盘子果块儿送过来……
嫤娘见儿子依旧活蹦乱跳的,又亲自扳着他的牙口看了一回,见他确实无事,这才放下了心。
待侍女们服侍着铎郎洗了手,厨下又送了果盘过来,祖孙几个才坐在炕床上吃果子。嫤娘畏惧果儿寒凉伤胃,故不敢吃,便捧着汤盅慢慢地喝。
夏大夫人这才有空问铎郎道,“……方才你说,要赚了银子给你娘买金镯子?你年纪小小的,上哪儿赚钱去呢?”
铎郎一下子就来了劲儿,对夏大夫人说道,“老安人!我娘让平叔去亲卫团弄了个比武会,只有参赛就有奖,每通一关也有奖……且那是个车轮战,共轮三局,轮到后头若能打进三甲,那赏银可是一倍一倍地往上翻番呢!”
夏大夫人一滞,转过头瞪着嫤娘。
嫤娘用帕子掩了嘴,嫣然一笑。
“好孩子,你别和他们闹……你要买金镯子,我这里有的是钱……”夏大夫人劝道。
铎郎将果块儿塞嘴里,咬得咔咔响,“老安人!娘,你们只管放心,我必会给你们挣回两个金镯子来的……”
“好了好了,吃完了果子就赶紧回屋里沐浴更衣去!用了晚饭赶紧温书,你爹爹明儿就回,当心他考你功课!”嫤娘笑道。
铎郎应了一声,又抓了两块果儿塞进嘴里,从炕床上一跃而下,和夏大夫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夏大夫人瞪着女儿,不悦地说道,“这比武会,是你出的点子?他若再大些,我也不管了!可你瞧瞧……他才七岁!田守吉的亲卫团里,那些亲卫……个个都和豺狼虎豹似的!你让个孩子去和豺狼虎豹斗?你,你……”
“娘!”嫤娘笑道,“我问过常平了,别看你的外孙子年纪小,身手当真不错……没准儿真能打进前三甲呢?再说了,他多练一红,身手越好,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且亲卫团里的人,难道还会真伤了他不成?不过寓教于乐,大家玩玩罢了。”
夏大夫人极不满意地说道,“要是人家不知道的,还真当你是个后母呢!”
嫤娘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