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仪面朝张道陵的石像,背对着殿门,闻声,那一双沧桑的眼眸深处显露出一抹淡淡的喜意。
对韩玉瑶来说,道仪是她最亲近的人,而对道仪来说,韩玉瑶又何尝不是,在她眼里,完全是把韩玉瑶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
缓缓站起身来,道仪便坐到一旁的木质椅子上,面对着韩玉瑶时,那眼眸中的喜色却瞬间消失,而是神态平静,不怒自威。
她对韩玉瑶的要求很严格,也正因此,才让韩玉瑶能有现在的成就,就算她被诅咒符文压制了,也不是寻常人所能够比较的。
若是往常,韩玉瑶恐怕会直接扑进道仪怀中。她知道,虽然师尊平时对她很严厉,但却是最爱她的。有些时候,还是会纵容她的。
但这一刻,她却半点心情也没有,“师尊,师叔他,他……”
说着,韩玉瑶美眸便隐现水雾,留下两行泪水。她此番下山要前去迎接的师叔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两者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如果没有他,韩玉瑶恐怕会一直活在诅咒的阴影里,不会那般坚强。
她本以为借着约斗的时机可以团聚几日,却不想师叔竟遭了茅山黑须道人的毒手,每想及此,韩玉瑶便忍不住落泪。
“玉瑶,不必多说,为师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你师叔的命数,谁人也难以更改!”道仪淡淡开口,不愠不怒。
坐在她这个位置上,而且已经活了太久太久,对生死离别早就看淡了。
在这个过程中,楚浩一直打量着韩玉瑶的这位师尊,心头不由一震。
在他的感觉里,道仪好似个普通道姑一样,浑身上下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强大气息,跟寻常的普通人没有两样,就算楚浩翻开生死簿,也搜寻不到有关她的丝毫信息,只有一个名字。
楚浩现在四星运势,而且乃是金丹后期的修仙者,鲜少有人比他的福运更浑厚。而且,运势就算再高,生死簿上也起码会显现出性别,年龄等等一些最为基本的信息。
但是他暗中翻开生死簿,却什么也没有。
这只能说明玉瑶的这位师尊非常可怕,深不可测,好似无底洞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甚至,楚浩在翻看生死簿的时候,他隐隐感觉道仪似乎在盯着他,仿佛看到了生死簿一样。
这让楚浩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赶紧把生死簿收了起来。
“不愧是龙虎山的掌教,果真可怕!”楚浩由衷感慨,震惊又有些惶恐,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如此恐怖的人。
尽管她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楚浩却感觉,那众神者联盟的成员,所谓的火神保罗在其面前,根本连个屁都不算,差距不足以道理计数。
好半晌,韩玉瑶才平复下心绪,接着,她拉着楚浩上前,靠近道仪,有些扭捏羞涩地介绍道:“师尊,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楚江龙!”
道仪仿佛才看见楚浩,不由上下打量着,随即淡淡点了点头,“好,好,好!”
她连道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重,并且,如她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物,此时脸上居然隐隐出现了满意的神色。
踏踏踏……
也就在这个时候,沈梦茹和黄天华一道走进了大殿。
“拜见师尊!”两人拱手行礼,望向楚浩时,俱是咬牙切齿,似是恨不得把楚浩撕碎了一般。
道仪摆了摆手,让两人免礼。两人直起身,那沈梦茹便气愤地走上前,指着楚浩就向道仪告状道:“师尊,这个楚江龙根本就是邪魔外道。”
“之前在师姐的别院中,他不顾我们龙虎山的规矩,跟师姐一阵暧昧亲昵,完全视我们龙虎山的法规若无物。这也就罢了,后来,他居然魔性大发,在我们龙虎山上杀人,让无辜的村民死去。”
“师尊,您曾经颁布法规,任何人不得打扰龙虎山的普通村民,无论是何缘由,都不能插手他们的事,我屡次劝诫这楚江龙,他却不听,还杀了我的老公。师尊,他根本就是个大魔头,还请师尊您主持公道,杀了这魔头,以让那村民和我老公瞑目。”
沈梦茹声音冰冷,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通,双眸直欲喷出火来。
楚浩一愣,没有说什么,韩玉瑶却急了,当下瞪着沈梦茹道:“师妹,你怎么颠倒黑白啊?之前不是你老公硬要跟我老公比拼打赌的吗?现在输了你却向师尊来告状,还说我老公是大魔头,你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啊!”
“我胡搅蛮缠?哼,就算是我老公提议打赌的,但最后却是你老公楚江龙指使他杀了村民,只怪我老公太老实,相信了他的鬼话。”沈梦茹跟疯了一样,完全是在胡言乱语了。
“你……”韩玉瑶被气得不行,她正要开口,一旁的黄天华却率先道:“师妹,你就不要在为楚江龙开脱了。这大魔头不知道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这还不是大魔头是什么?”
“师尊,我们龙虎山乃正道首领,一向奉行斩妖除魔的原则,这楚江龙蛊惑师妹丈夫杀人,十恶不赦,还请师尊出手,清除这个大魔头,以还那些死去的阴灵一个公道。”黄天华拱着手,跟沈梦茹统一战线,明显想致楚浩于死地。
本来,韩玉瑶对黄天华和沈梦茹还是有些情分的,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皆是师尊的徒弟,但此刻见他们颠倒黑白,诬蔑甚至要整死自己的老公,心中最后的那丝情分瞬间烟消云散。
“黄天华,沈梦茹,你们搬弄是非,胡言乱语,竟然敢在师尊面前撒谎,蒙骗师尊,你们这是欺君之罪知道吗?”韩玉瑶柳眉一竖,俏脸上也显现出了几分凌厉之色。
“师妹,你是着了这大魔头的道了啊!”
“师姐,我们这是在帮你,回头才是岸啊!”
两人虚情假意,装作一副好心的样子,恶心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道仪骤然冷哼一声,“够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这宽阔的龙虎殿,并且带着一种无上威严,犹如两道天雷般炸响在黄天华和沈梦茹的脑海里,让他们当即心神一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梦茹,你太让我失望了。从小我就告诫你,要有自知之明,嫉妒心不可过重,本以为这次下山,你能磨砺心性,去除虚荣,却不想你反而更严重了。你马上到玄冰崖给我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玄冰崖半步!”道仪声音铿锵,态度强硬,不容半点违逆。
“师尊,徒弟知错了,我……”
沈梦茹还想再说些什么,道仪却轻轻一挥袖袍,沈梦茹便被一股大力裹挟着飞出大殿,很快便困锁在了玄冰崖。
一旁,黄天华见状,瞳孔狠狠一缩,吓得后背冷汗直流。
“天华,”道仪的目光骤然转向了他,“不要再去打玉瑶的主意,你配不上她,行了,下去吧!”
道仪非常直接,话语很伤人,黄天华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赶忙磕头应是。
楚浩静静看着这一幕,也被道仪的威严所震慑了。她根本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对两人下了决断,不容置疑。
事实上,道仪早就洞悉了一切,以她龙虎山掌教的能耐,寻常小事,根本都不用占卜,一眼即可看穿。
与此同时,楚浩内心也一喜,虽然这两人在瞎说,但他某些地方还是破坏了龙虎山的规矩,道仪却只字不提,这证明道仪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或者说是倾向于他的。
于是,楚浩不由上前两步,拱手开口道:“师尊,晚辈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道仪抬了抬手。
楚浩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晚辈和玉瑶真心相爱,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龙虎山和茅山的约斗之日即将到来,所以,晚辈想趁这几天时间到玉瑶的洞府里,和她共同修炼一门双修大法,以应对茅山,还望师尊能够网开一面。”
“什么!”闻言,一旁的韩玉瑶先是一怔,随即俏脸霎时羞红,好似熟透的红苹果般,一阵娇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以为楚浩之前只是耍耍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跟师尊提出来了。尽管楚浩说地很委婉,但还是让韩玉瑶有些无地自容。
道仪神色却没有起半分波澜,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中。
也并没有怎么斟酌,道仪就点头淡淡道:“可以,非常时期,某些规矩也并不是不可以打破。”
楚浩一愣,他没想到道仪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原本还准备了一大段说辞准备说服道仪的。
“多谢师尊,师尊深明大义,无愧龙虎山掌教之名!”楚浩鞠了一躬,真诚道谢。
旁边,韩玉瑶也非常吃惊,她可是知道,师尊对那方面最是忌讳了,连她都不敢提,现如今却这般痛快地就答应了,让她几乎怀疑听错了。
噗!
刚走出大殿的黄天华闻言,气得当即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跟沈梦茹联袂而来,本想整死楚浩,却不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但如此,师尊居然还答应了对方那般荒唐的请求。
一想到梦中女神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被肆意糟蹋,他内心就好似被一万头草泥马踏过一般,直在滴血,疼痛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