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蔻很快就明白,母亲为什么坚持要和她们一起吃晚饭了。
她对苏妤充满了兴趣,还有好感。
舒蔻紧贴着母亲坐下,让许攸恒不得不选择和她相对而坐。任由这男人凛冽的目光,像刀片一样,一遍遍地刮过她的脸颊。
而舒母的目光,也充满敌意的定格在许攸恒的身上。
就算她暂且相信,是自己看错,相信丈夫的死和许攸恒没有关系。但大女儿生前和许攸恒之间的纠葛,也足以让她和许攸恒划清界限。
许攸恒很清楚,自己在这里有多么的不受欢迎。
他恶狠狠的剜了舒蔻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她,吃完饭,马上就得无条件的跟他走!尔后,站起身,准备让属下守门,自己回到楼下的车内去等。
然……
“咦!许先生,你要走了吗?”苏妤抬着两只大汤碗,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大概是这里唯一一个愿意对许攸恒开口说话的人,“我还特意帮你也煮了一碗呢!”
“不用了。”许攸恒的拒绝,向来没有理由。
但舒母盯着苏妤颇显遗憾的面孔,若有所思的说:“既然都煮好了,那就留下来吃一碗吧!只当……”
“是啊,是啊!否则,浪费了多可惜呀!”苏妤接着话茬,率先把冒着热气的汤碗,搁在许攸恒先前坐过的位置前。
许攸恒回头看着舒蔻。
他在意的只有舒蔻一个人的反应。
可这女人,今儿好像变成了一块僵硬麻木的榆木疙瘩。不但弯腰弓背的坐在椅子上,低垂的脑袋,都快碰上透明的玻璃桌面了。
于是,他重新坐回到桌前,故意拿起筷子,在桌面上用力的捅了捅。
舒蔻顿时打了个激灵,坐直身体,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这女人,吃个饭,也能打盹吗?还是自己的出现,令她无聊的直犯困!许攸恒怒火中烧,盯着她惺松的双眼,和如梦初醒的表情,真恨不得拿筷子,在她脑壳上狠狠的刷上两下。
“舒小姐,你也赶紧尝尝我的手艺吧!”苏妤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搁在舒蔻面前,同时,还有一盘新鲜的被切碎的芫茜,也摆在了桌子中央。
舒蔻不得不承认,苏妤的手艺超乎想像的好。
红的蕃茄,绿的豆尖,黄的鸡蛋,还有滋滋冒油的牛肉片,一碗看似普通的面条,却被她搭配的色香味俱全。
但舒蔻,却毫无食欲。
而且,她从未觉得芫茜的味道,如此的难闻,如此的呛鼻,令她难受的想找只夹子,赶紧夹住自己的鼻子。
没人注意到,她的病情,更严重了。
因为许攸恒的到来,原本答应要给她测量体温的苏妤,也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苏妤已经唇角带笑的,在许攸恒的身边,心满意足的坐下了。
拥挤的餐桌,时而让两人的胳膊肘儿,有意无意的碰在一起。
只是,没人能听到她内心的律动。
“对了,苏小姐,我听蔻蔻说,你们俩是在山上的墓园认识的?蔻蔻是去祭拜他父亲的,那么你呢,你又是去祭拜谁的?”舒母充满希冀的,看着对面的她问。
见许攸恒放下碗筷,似有若无的瞥了自己一眼,苏妤拘谨的一笑说:“伯母,我只是受人之托,上山看看同窗好友去世的奶奶的。”
“这样啊!”舒母掩不住失落的叹了口气。
许攸恒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逡,尤其舒母的表现,令人觉得十分的古怪。
这老太婆,就像个埋在地下,看不见的地雷,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无意中踩上一脚,她就会把你炸得粉身碎骨。
舒蔻在这时候,正好捂着嘴巴,打了个难听的嗝。
她勉强吃了两口面条,就忍不住反胃想吐。
舒母仿佛知道,她是因为厌恶芫茜起的反应,把盛芫茜的盘子,朝苏妤的手边推了推,问:“苏小姐,你不要来一点吗?”
苏妤顿时为难的皱起眉头,捧着汤碗,朝后缩了缩脖子说,“不了。谢谢伯母,我……我和舒小姐一样,可受不了这个味儿。”
“是……是吗?我还以为,你喜欢吃呢!”舒母自言自语的嗫嚅着,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失落,“早知道,就不让你买回来了。”
苏妤咽了咽口水,仿佛是为了缓和餐桌上沉闷的气氛。
在喝下几口热汤后,她又戏谑的说:“我很早以前就听说,喜欢芫茜的香味,尤其喜欢生吃的人,都是有点敏感,或神经质的人。看来,我们这里好像没有这种人……”
她话音未落,只见许攸恒抬起盘子,把满满一盘子的生芫茜,全倒进了自己的面条里。
接着,他还刻意用筷子拌了拌,尔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但芫茜特殊的气味,迅速在室内消失了。
桌前的三个女人,皆瞠目结舌。
不知是因为许攸恒对芫茜的喜爱,还是因为苏妤刚才的那番调侃。
她俏丽的脸颊,甚至尴尬的抽搐了两下,“许……许先生,不好意思啊……”
舒蔻格登一声,终于没忍住,捂着嘴巴,踢开椅子,飞快的朝位于主卧里的洗手间跑去。
“她怎么了?”舒母不解,浑然没有发现女儿早已是重病缠身,“虽然,她不喜欢芫茜,可她以前也没这么大的反应呀!”
苏妤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什么也不清楚。
只有许攸恒,跟着站起来,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纸巾盒,准备追上去。
“我也去看看!”苏妤紧随其后的表示。
“不用了!”许攸恒两眼一瞪,带着几分嫌弃的味道说:“吃你们的东西吧!”
苏妤望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一只手紧扣在餐桌边沿,泛白的指甲和指节,很好的诠释了她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这男人,对舒蔻为什么永远的这么紧张!
而舒蔻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能让许攸恒心甘情愿的围着她打转?
苏妤灵光一闪,扭过头,冲着呆若木鸡,还没回过神的舒母,耐人寻味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