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顾南城握紧她的下巴,阴沉着脸说:“左浅,你竟然喝酒了!你不知道你沾一点酒就会醉?你不知道你喝醉了都会干些什么事儿?你是不是非要看我着急上火你才会安分!”
左浅望着他的脸,头越来越晕,含含糊糊的说:“我喝酒跟你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嗯?”顾南城眸子幽暗,抬手摸了摸她脸上的手指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悄悄找王栋跟踪木卿歌,你明知道她今天设好了局等你钻,你不跟我说一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喝酒!如果今天我不来这儿,如果你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打算怎么办!!”
“她是你老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左浅头痛难忍,推开他,摇摇欲坠的望着他,“我头晕难受,你去安慰你的好老婆,我先回去了。”
“左浅,我再告诉你一次,我跟她已经要离婚了!”顾南城又将左浅重新拽回自己身边,盯着她迷离的眼睛,他冷声道:“别闹了,先跟我回去再说”
她被醉意蒙住的眼迷离的望着他,静默了几秒,忽然支着额头痛苦的呢喃:“顾南城,我没有家……我的家被木卿歌抢走了,她抢走了我爸爸,她抢走了我的家……我没有家……没有了……”
她的痛苦那么明显,足以让顾南城看见她对左铭昊有多在乎
平时装得再怎么冷漠无情,可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看到左铭昊对木卿歌那么宠溺,她的心又怎么会不痛呢?只是,她的自尊和骄傲让她不轻易向那个狠心的父亲屈服,她一直在强颜欢笑
忽然间,顾南城终于理解她今晚为什么偏偏要找木国安来羞辱木卿歌。因为她失去了左铭昊的父爱,木卿歌从她身边抢走了左铭昊,所以她也要收买木卿歌的养父,让他当众羞辱木卿歌。
说到底,她其实也只是个小女人,看似放得开的,其实只是被她深深地藏进了心底,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放下过。
顾南城伸出双臂将她圈在怀中,心疼的抱紧她,“你还有我,你还有小左,我们不是你的家吗?”
“小左是……你不是……”左浅醉眼朦胧,抬头望着他刚毅的五官,她的手指抚着他的轮廓,摇头轻轻的笑,“顾南城,你会离开我的,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喝醉的她瞳孔涣散,他根本不能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
她的每一个字都落入耳中,他忽然想,眼前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她会不会才是真实的她?亲眼看见母亲割腕自杀,两个月后父亲娶了别人,后来又被木卿歌陷害赶出家门,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安慕,最后还不得不面对安慕死得不明不白的结果,甚至于最后好不容易怀孕,可孩子最终却不幸夭折……
她所爱的,全都不得不失去,她所珍惜的,到最后都成为泡影,所以,她的内心其实是害怕爱上别人的吧?
感受着她的不安,顾南城忽然就释怀了
今晚她明知道木卿歌这儿是鸿门宴却不告诉他,是因为她打从心底里觉得,他会站在木卿歌那一边,他不会帮她,所以她才让王栋瞒着他,她一个人悄悄地来了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她头晕得很,一头栽倒在他怀中,也不知道是跟他犟嘴还是醉后的真实心情,她低低的说:“我会离开你的,一定会……”
他低头亲吻着她的发,“你做梦。”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嘀咕,“做梦也要离开……”
顾南城之前的怒火已经消失殆尽,他揉了揉她的长发,喝醉的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扶着她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他噙着一抹笑将她抱上车。
低头为她系好安全带,他爱怜的摸摸她红扑扑的脸颊,这才关上车门。
卡宴缓缓起步,今晚的她变得好安静,再没有上一次喝醉之后的奔放。
他勾唇淡笑,原来她并不是每一次喝醉之后都会变成那样的。
侧眸看着月色下安静睡着的她,他黝黑的眸子不由勾起一丝无奈的笑。刚刚她真会伤人,说什么他的亲亲老婆,他难道还表现得不够明显?除了她,谁也不是他的亲亲老婆
房间里,顾南城小心翼翼的将左浅放在床上,正准备替她盖上被子,忽然听到了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顾南城直起身走到沙发边,从她包包里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这个没有保存姓名的号码,他回头看了一眼她,随后按下了接听键。
“喂,左小姐啊,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木卿歌丢尽了脸,您答应给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嗓音,顾南城蹙眉,这个声音正是一向最擅长惹是生非的木国安。他瞳孔微缩,缓缓坐在沙发上,“多少钱?”
木国安怔住了,警惕的问道:“你不是左浅?”
顾南城勾唇冷冷一笑,虽然今晚左浅做的事他不会责怪左浅,可是对于木国安,他完全提不上好感。毕竟木卿歌是他木国安的女儿,为了钱他竟然能够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如此行径,跟冷血的左铭昊又有什么区别?
“我是她朋友,她承诺给你多少钱?”
木国安一怔,随即试探着说:“五万”
顾南城瞳孔紧缩,为了区区五万块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那么猥琐的一幕,将自己的女儿置于被人唾弃的境地,这样的父亲,呵,比左铭昊还无耻
“账号发过来,我一会儿就给你汇过去。”
“好好好!”
“你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今晚的事是左浅让你做的,如果你敢说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顿了顿,顾南城勾唇冷淡的说:“金江小区,天恒镇育西村,还有一个宁安巷,你这三处栖身之所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哪天我心情不好找上|门去,你知道后果”
木国安震惊的握着公用电话的听筒,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他住在哪儿,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既然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如果他真的出卖了左浅,他的下场岂不是会惨不忍睹?
浑身打了个寒颤,木国安一个激灵,赶紧颤颤巍巍的捧着听筒说:“这位先生您放心,我既然收了左小姐的钱,就一定打死都不会说出去的!您想啊,除了木卿歌之外谁还会来问这件事呢?她木卿歌还会要我的命不成?只要她不要我的命,我保证,誓死不说!”
顾南城淡漠的一笑,收了线,他不想跟这种见钱眼开的男人多说一句话。侧身望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左浅,顾南城眉梢上挂着一丝宠溺。
不到两分钟,木国安发了一条简讯过来,顾南城走回自己房间,按照简讯上的账号打了五万块钱过去。
十分钟后,木国安来电说钱已经收到,于是,一桩事就这样结束了。
顾南城正准备合上笔记本电脑,忽然想起今天发生在闺蜜居的事,他迟疑了一下,上网搜了“闺蜜居”三个字。
鼠标往下一拉,满屏都是木卿歌和木国安的照片,图旁边还被网友们恶意的配了一些话,看着照片上脸色苍白的木卿歌,顾南城指尖轻微的颤了一下。
抬手支着下颌,他久久的凝望着屏幕上一张张恶意的图,心在矛盾中挣扎。
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一边是他夫妻四年的妻子,他不知道应该帮谁。他完全有能力找人删了这些帖子,可是那样做,左浅岂不是会心寒?如果不那样做,对木卿歌又公平么?他刚刚跟她提出离婚,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为她做点什么才能弥补她所受的伤害?
随手合上电脑,顾南城握着手机,沉默着在房间里徘徊
不久,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蓦地回头望去,原本在床上安睡的左浅不知何时来到了他房间里。他略显诧异,看着她分明还没有酒醒的模样,他很难理解一个喝醉了睡得正香的她怎么会悄然无声刚的来到他房间
“怎么起来了?”
他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温柔走向左浅。
左浅摇摇欲坠的抬头望着他,他刚刚靠近,她就将他紧紧抱住
“顾南城,你不要我了。”她抬头楚楚可怜的望着他,轻轻咬着水一样的粉嫩小唇,委屈的眼神儿叫人一碰上就禁不住心疼。他搂着她的腰,心底一暖,原来她竟然也这么在乎他
“怎么会不要呢,傻瓜!”
她摇头不依不饶的说:“可是你都不陪我睡觉,我这么难受,你还让我一个人睡……”
“头还痛?”他一边问,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放在她太阳穴处,轻柔的按摩。
“嗯。”她点点头,靠在他肩上,舒服的眯着眼睛。
他怜爱的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床上,温柔说:“乖乖睡吧,我陪你。”
她点头对他笑,看着他俊美的五官,她的眼睛弯得跟月牙一样美。
他揉揉她的发,站起身准备去关门
她立即从床上坐起来,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骗子!”
低头看着她粘人的模样,顾南城被她水一样的眼神望得心都化了,喝醉的她,怎么能这么粘人呢?他跟她之间,难道只有她喝醉的时候才能这么恩爱?
微微弯下腰,他薄唇勾起一丝温柔的笑,“傻瓜,我去关门。”
她见他这样说,这才缓缓松开了他的胳膊。他转身走去将门关上,重新走向床边。侧眸望着书桌上安静放着的手机,他忽然打消了找人删掉关于木卿歌的帖子的想法。他的左浅只有他和小左,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叫她心寒?
*
凌晨五点,隔壁房间短信息的声音传入左浅耳朵里,宿醉的她缓缓睁开眼睛,正准备起床,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顾南城抱在怀里。她侧眸看着睡得正香的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昨晚太累,所以才会睡得如此安稳。
怔了怔,左浅低头看着自己未穿睡衣的身体,不由震惊!
她睁大眼睛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是头痛得厉害,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烦闷的抬手揉了揉额头,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件事。都脱成这样躺在一起了,还能发生什么好事儿不成?
叹息了一口气,她无奈扶额,这又是酒精惹的祸。
轻轻拿开顾南城的胳膊,左浅披上睡衣一边系带子一边走出顾南城的房间,然后走进自己房间。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她径直过去拿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息。
她瞳孔紧缩,这么早,怎么会有陌生人发信息给她呢?点开未读信息,屏幕上短短的几个字忽然让她背脊一僵!!
[安慕没死。]
左浅手指轻颤,手机从她指间滑落,她惊愕的盯着摔落在地上的手机,瞳孔瞬间放大了数倍!!
手机屏幕上简洁明了的四个字映入瞳孔,一霎那之间,左浅的大脑一片空白!
安慕……
他没死?
不,这怎么可能……她亲眼看见安慕躺在血泊中,她亲眼看见安慕的尸体被停放在太平间,她的手指摸上去,他身上是冰冷的,医生已经确定他死亡,甚至于他的脸都被车轮碾得支离破碎,怎么可能还活着!
忽然,一道强烈的光线刺痛了左浅的眼睛,她蓦地抬眸望去,见一道光线从玻璃外面射进来!
她大步走到窗边往下望,楼下,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缓缓倒车似乎准备离开,晕黄的路灯下,一张似曾相似的脸映入左浅瞳中,只是那张脸上戴着一副墨镜,让她无法认清那张脸到底是谁!
蓦地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再看看车里的那个黑衣男人,左浅忽然意识到什么,她转身大步离开|房间,叮叮咚咚拼命跑下楼去!
飞快的将门打开,她跑出别墅,却只看见那辆车渐渐离开的影子
“停下!!”
左浅拼命地往前追去,尽管她的脚步比起前面的车速度是那么的慢,可是她心底忽然有一种必须追上那辆车的想法,她必须追上去,她一定要看清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身后一只胳膊伸过来揽住她的腰,她被那只强有力的胳膊禁锢住,再也无法往前跑!
“怎么了?”
顾南城两只胳膊用力将左浅的身体按住,他从身后将她紧紧抱着,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担心。
天还未亮,她这么拼命的追一辆车,到底是为什么?那辆车属于谁?车里的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左浅拼命的想往前跑,可是顾南城的禁锢让她无法行动,她只能慢慢的闭上眼睛,身体无力的顺着他往下滑
她这种精疲力尽的状态让顾南城更加担心,他抱紧她的身子搀着她,让她依靠在自己怀中
“告诉我,怎么了?”
顾南城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左浅苍白的脸颊,她的神情让他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她。好疲惫,好绝望,甚至有些痛不欲生的神情夹杂其中
到底怎么了?
左浅一声不吭,或许可以说,她也许并没有听见顾南城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只有刚刚在房间里看见的那张脸,为什么那张脸让她觉得异常的熟悉……为什么那个人要戴着墨镜,如果他没有戴着墨镜,她一定可以发现他到底是谁!
手机屏幕上的四个字在脑海里旋转,安慕没死……安慕……当年血泊中的安慕……停尸间身体冰冷的安慕……
不,那个人不是他……
刚刚那个人一定不是安慕!
可是,那张脸,那熟悉的轮廓,还有嘴角浅浅的酒窝……
那分明就是安慕的轮廓!
左浅痛苦得身体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她抬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部,拼命地摇着头,试图将安慕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从脑海中摒去,可是她再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安慕的脸那么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里,甚至出现在她眼前!
睁开眼,闭上眼,无论她怎样做,安慕的脸都仿佛跟她的眼睛固定了一般,她能看见的,只有黑暗中属于安慕的那张脸!
“不……不会是他……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