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兰一大早来到施府,推开房间的门,就看到正坐在床边,悠晃着那只好脚,眼盯着窗子发呆,可嘴角却扬着娇羞笑意的施画。
他的心不由一沉,她这个样子,是他所没见到过的。
轻咳了一声,他才迈进房间。
“师兄……”施画清脆的叫了一声。
慕九兰放下药箱,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的脸:“有什么好事吗?”
“啊?没有呀……怎么了?”施画不自然的将目光别开,脸上升起了一丝红霞。
慕九兰更加确定,一定有事情发生了,而且是他不知道的事,还是她不想与自己说明的事。
会是什么?她向来什么事都不瞒他的,可这次不一样。
将她的脚踝上的绷带拆开,看到那是一个新的膏药,眼睛不由眯了下。
“师兄……昨天晚上,我洗澡了,所以,就……就换了一副……”施画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丫头,有什么不能以实相告?非要说谎吗?”慕九兰声音冷了下来。
施画立即慌了,伸手拉着他的手臂:“师兄,对不起,我是昨天晚上练习走路来着,怕你知道生气,所以……对不起……”
“练习走路……看来你是真的很着急,可你知道吗?这次你的脚,伤的一点都不轻,如果这次养不好的话,以后落下病根,会影响你终身,每到换季时都会疼不说,脚必会肿如馒头,不能沾地,再严重的,就会成为习惯性崴脚,最后,会使不上力气,你想成为独脚大侠?”慕九兰淡然的道。
这就是他生气时的样子,不会发火,发大脾气的骂人,但语气可以淡出水来,没有温度。
“师兄……我错了。”施画主动承认着错误。
慕九兰惨然一笑:“脚是你自己的,想不想要,是你的事,是我管太多了。”
“不多,一点都不多,我知道师兄是为了我好,是我不知轻重,让师兄生气了,小四知道错了,师兄……别不理我……”施画立即握紧他要抽离的手臂,急急的求着。
慕九兰最怕听到她这个声音说话,软软的嗓音里,还有一丝哭腔,他根本就无法抵抗,心中不由暗叹了口气,嘴上却生硬的道:“是你不需要我了。”
“谁说的,我揍死他,师兄是小四最亲最亲的人,天下间,我谁都可以不要,但就是不能没有师兄,师兄……别生小四的气……我知道错了……师兄……”施画轻轻的摇着他的手臂,可怜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慕九兰是彻底的败下阵来,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呀,回回都惹祸,过后再认错,什么时候能长大?”
“不要长大,就这样,就让师兄疼我一辈子……不长了。”施画见他已经不生气了,立即讨好的笑道。
“你呀……”慕九兰是真的对施画狠不下心来。
他也知道,一向都好动的施画,现如今因受伤,不得不安静下来,她自然是不可能习惯的,如果真的让她一动不动,那比什么都难受。
他只能再重新的配了一副药,敷上后,对她道:“这副药,要十二个时辰后,方能拿下来,用上一贴,明日你可以下地试着走一走,但时间不能太久,一个时辰后,就要休息一下,将脚抬高,休息一个时辰后,再活动,但每次都不能超过一个时辰,明白吗?”
“明白了,师兄最好了……”施画高兴的叫了起来。
慕九兰无奈的直摇头,可心里却是开心的,对于施画的称赞,他从来不怀疑,这丫头嘴一向都黑,只对自己在乎的人,才会说些甜言蜜语。
坐在桌前,看着他细心的在给自己受伤的手掌上着药,施画灵动的大眼睛转来转去。
慕九兰抬眼瞄了她一下,轻抿了下嘴,一看就知道她是有事想问,却不知要怎么开口。
“有什么,就问,憋着不难受?”
“难受!”施画立即嘟起嘴来看着他。
“问吧,什么事?”慕九兰轻笑出声。
施画回身就要够在书妆台前一个小瓷瓶,忘了自己的手还在慕九兰的手中握着呢,差一点就闪身倒在地上。
还好慕九兰反应快的起身扶住了她的腰,将她再拉了回来。
脸上顿时板了起来:“有什么说话就行,你这是干什么,毛毛躁躁的。”
“那个瓶子里呢。”施画根本不太乎他的训斥,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被训习惯了。
慕九兰果然也只是摇了下头,伸手将那个瓷瓶拿过来,放桌上,再坐回椅子里,将已经上好药的手,再细心的包扎起来。
“记住,不能……”
“沾水嘛,我知道的……”施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指着瓷瓶道:“就在这里,听古首座说,与冬虫夏草类似的一种毒物,但又如蛊虫一般的可受人工催动,方能发作,这种毒,我可没见过,不知师兄是否知道是什么。”
慕九兰的眉头不由微皱:“你从哪里得来的?”
说着,也动手将瓷瓶打开,从里面倒出一个小米粒大的黑色的东西,托在手中细细的看着。
施画从一边将一个白色的瓷杯碗拿过来,递到他面前:“从张府那些毒发身亡的尸体里找到的。”
慕九兰立即将这黑色的颗粒放在白瓷碗中,转身走向一边的水盆,细细的洗起手来,再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缓慢而仔细的擦着手掌及每个根手指。
他这种一看就有洁癖的样子,施画早就见惯不怪了,哪次他不都是这样,出诊或是看诊后,都会将手泡在药水盆里两刻钟,方才行的,不然总觉得不干净。
他再坐回来,仔细的看着碗中的黑粒,眼睛微眯了眯:“这是……鬼蝉子?”
“鬼蝉子是啥呀?是虫子还是毒呀?”施画盯着他。
他再皱了皱眉:“是毒虫,其毒厉害的程度不弱于见血封喉,只是它本身又是活的,一般会在人体内释放毒素,根本无药可解,而此人被毒死后,它们会以人血为食,可也要是活血才行,一旦血液凝固,它们也不喜欢了,自然会再次进入休眠,而体态越小,越减少它们的能量,所以,就是现在咱们看到的样子。”
“这也太智能吧……”施画盯着碗里的黑粒傻了。
可慕九兰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