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现场,施画看着地面上被圈画出的人体形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一个花季年华的女孩,就这样失去了生命,而凶手却逍遥法外,让她无法淡然。
抬头看向这栋废旧的厂房,不过就是三层楼的建筑,因为废弃而显得更为的破败。
其实从尸体勘验来看,死者只有颈部那一处勒痕,并无其它的外伤。
可这颈部处那全部断裂的骨骼来看,一定是被很大的力道将其拉扯而形成的,如果是人力,好像无法做到这一点。
所以她一直都有个初步的怀疑,这个女孩是被人用绳子套住了脖子,再从高空推落下来,吊悬在半空中。
而因扯断了颈骨,导致窒息而亡的。
可当时在这个现场中,并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线索,于是,她才会在下班后,强拉着另一位法政同事,再次来到现场,想要证明自己的这个推断。
当她站在这栋废旧的楼体那破损的窗子前,看着楼下此时被画成白色印迹的尸体落点的位置,她脑中更加的清晰。
就在她准备转身时,突然楼下的一处草丛里的反光闪了她的眼。
当她来到那处草丛中时,发现一只掉落在这里的手表,而这个位置,离那具尸体,不足二十米远。
这是一只男士款的石英手表,表面已经破碎,时间停止在了凶案发现时的前一天的十一时二十分。
将这块手表举起来,她还发现,那金属的表链上,好像有皮肤组织,她的得意的挑眉轻扬起嘴角,看来这案子有突破口了。
将手表将在证物袋中交给了那位年轻的同事,让他带回局里交给技术室。
两人一起各自驱车离开了这里时,施画还将线索和相关的情况与办案的重案组队长说明了一下。
也正是因为她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所以队长特批让她回家休息一下。
放下电话的施画感觉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就在车子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从她的左侧闪过一道明亮的车灯。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只看清那是一辆大铲车的时候,整个车和人就被强大的撞击力揭翻了出去,她的身体随着车在转动,车玻璃的碎片划过她的面颊,好像有什么东西还刺入了她的身体。
眼前一开始还有光亮,可后来就是一片黑暗。
她感觉身体一直在旋转和翻滚,想要稳住却连一个支撑点都抓不到,就在她慌到无措之时,突然身体再被什么推了一下,眼前又有了光亮。
这是一艘灯火通明的大船,人影穿梭,惊呼不断,惨叫之声有远有近。
她感觉一只有力的手紧紧的握着自己,而她只能跟随着向后一步步的退去。
再看向前方,就在大船的甲板之上,正有一个青袍长衫的男人,手持长剑与很多黑衣蒙面人在奋战,就在他回转身型时,两鬓处的斑白闪到了她的眼。
她不由的惊呼出声:“爹……”
立即有一只手将她的嘴捂住,同时肩上被搂住,压低了她的身体转身向反方向快步的行去。
上方时不时的传来打斗声,还有惨叫的声音从上方面滑过,再听到“扑通”的落水声音,她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是踉跄的,还有微热的水滴落在手和脸上,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让她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突然她被猛的拉住停下了身型,同时听到了一声闷哼传来。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后,再是惊呼声和“扑通”的落水之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四,记住,向前游,别回头,保住玉佩,要活着……”
“跳下去……”
“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记住,娘亲和父亲爱你……”
面前的江水是红色的。
不知道是被船上的大火映的,还是从船上流下来的血水染的……
背上突然被重重的推了一下,又是一声“扑通”……
寒冷而刺骨的水直冲而来,直接淹没了她的头顶。
当她挣扎着冒出江面,却只看到那片被大火吞没的大船,火光冲天,而那里,已经没有惨叫声传来了。
施画轻呼一声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是汗、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突然她的身体打了个冷颤,伸手将自己缓缓的抱住,这才知道,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长呼了一口气,她才起身下地从衣柜里找出干爽的衣服换了,然后轻步的走到了窗前,伸手推开,看向了窗外。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更鼓声,从声音上,她知道,此时已经是四更天了,可天依旧没亮,就如同她此时的处境一样。
从来到这里,她不知道迷茫过多少次,也不知道问了几千遍,几万遍这是怎么回事,可却根本就没有答案。
不过她师父却说过:“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强求不得,弃之不及,顺应天命才是正理……”
可她却不那么认为,想想前世的自己,一个有经验的女法医,工作兢兢业业,秉承着为死者说话,维护法度的公正,她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机遇”?
再想想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一个大户人家的四小姐,想必在那场劫难之前,也是一家和睦、其乐融融,父母慈爱,兄弟友善的,可一朝变化,全家都死于非命,所为何来?
还有就是在她每每梦中都能听到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保住玉佩?”她轻语着。
玉佩她知道,就是她被救起时,身上发现的那个,而且上面还有两个字,也是她名字的来源。
可为什么要保住这个东西呢?这个东西真的比命还重要吗?那这一家人的劫难,真的就是为了它吗?
这个问题她想了都两年多了,却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再有就是师父的态度,是让她一直都无法理解的。
师父对于她的管教特别的严厉,虽然发现她对验尸有兴趣时的那股子吃惊后,却并没有阻止她在这方面的学习,同时还会很有耐心的教她。
对于医术方面嘛……她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很想好好的学习,但那些医书只要放在她面前,就与催眠道具一样,记住的也不多。
师父对她很不错,带着她在那座小城之中行医、验尸,但却有一条,不准她迈出这座城半步,并在临行时,还叮嘱过她,一定不可以进京寻他。
“这老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次进京,他必会有什么危险,既然知道,为什么他还会来?这次他到底会的是什么‘友’?这京城与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施画再次自语着,太多的事情让她想不通,而且她也越来越感觉到,这原主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要说这原主什么都没告诉她,也不是,她从被救回来之后,脑中时常会闪过很多的零星片段,但要是想联系起来,却有些难。
有些是大宅子的画面,亭台楼阁、假山、花园,特别是那一道有紫藤花搭起的长廊,特别的好看,花园中还有一汪池水,里面有很多荷花,大大的蓬叶上,珠水圆滚着,一朵朵粉白色的荷花婷立于水中,煞是养眼。
有些是很多人物,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美妇几人坐在角亭之上,悠闲的喝茶聊天,时不时的轻笑几声,还有几个女孩子欢快的嬉闹,俊朗的年轻少年负手立于长廊之上,手中拿着书卷,看过来时,眼中全是溺逆的笑意。
那时,听到最多的就是“四小姐”和“小四”这个称呼。
施画不由的闭上眼,原主所能给她的这些零星片段,都是在告诉她,原本的这个身体是个大家闺秀,而且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可是现在,她不由的再看向自己此时的衣着和双手,苦笑出声。
现在的这双手,能握住的不过就是那把解剖尸体的验尸刀。
而身上再也不会有什么绫罗绸缎和贵重的配饰,不过一身粗布麻衣,每天要面对的都是惨不忍睹,散发着异味的死人。
关于师父洛白,她感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而且此人身上的疑点也很多,特别的神秘。
在短短的进京两天里,她所听到关于他的事,也让人无法理解。
五年前失踪……
为什么会失踪?
而他明明就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城之中,并且他没有改名换姓,为什么会不被人找到?
如果是为了躲避祸事,他为什么不逃离的更远一些,另外就是这次他突然进京“会友”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充斥着她的大脑,顿时让她感觉到了针扎般的疼痛袭来,轻哼一声,她双手捧住了头,可那痛并没有减弱,她只能闭着眼的缓缓的蹲在地上,咬牙硬挺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