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有七瓣罗兰在,也省的我再花什么气力。”一阵的端详过后,敦煌敛起了眼眸中羡煞的打量之意,耸了耸肩,一脸释然地拍了拍林枫的肩膀,便是转过头去,没有再多问些什么了。
也就在敦煌转过头去的那一刻,一直屏住呼吸的林枫总算得以松下一口气,却又偏偏不敢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变化,唯有在心间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声,又一次重归平日里示于人前的沉默,带着自己的七瓣罗兰,安静地走在六人中排,让那属于罗兰的幽香始终覆盖六人。
“好香呀。”就在林枫放下警戒的那一刻,一个披着银发的脑袋便是冷不提防地从一侧冒了出来,神光熠熠的银层双眸流转着满心好奇,正竭尽所能地把鼻子靠向那娇弱的花蕊,感受着属于大自然的沁人心扉。“这是什么呀?”
“啊?”唐突而来的银发着实是吓了林枫一跳,尤其是当雪儿的双手缠上自己的右手,将罗兰朝着她那边掰了掰的时候,这一稍显强硬而唐突的动作,让林枫顷刻间绷紧了心弦,直到他扫见了那银发倩影的双眸中所点缀的单纯好奇,心中如惊弓之鸟般的恐慌这才缓缓褪去。
“哦,这个啊,这个是七瓣罗兰。”林枫勾起一抹善意的微笑,凝望着那满门心思扑在紫色柔花的雪儿,轻声解释道,“天生自带清香,也就是你闻到那种芬芳。这种芳香最远能够蔓延到五米,其所及之处可以隔绝一切外来的东西,包括是烟味啊,毒气啊,基本上都能被排斥在外。也正是因为七瓣罗兰如此的特性,我才会把它拿出来的。”
“哦!是这样啊!”宛若醍醐灌顶般的雪儿一脸正经地点了点脑袋,银眸的注意始终流转在那小小的七瓣花上,好半晌的功夫,才依依不舍地从中抽离,回到了李昭苒的身旁。
“这么好的防毒品,居然被拿来隔烟,真是暴殄天物啊。唉!”诚然,林枫关于七瓣罗兰的解释被走在前列的敦煌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会用着近乎嗫嚅的语气说出其心中的无奈与些许嫉妒之情。
得益于七瓣罗兰隔绝外物的特性,敦煌一行六人的邯沧街道之旅也总算不需要行走在呛鼻的烟云弥漫之中。他们一路舒畅地走到底,心中也是渐渐升起了欣赏古城四周景色的雅致。
撇开那减分不少的烟云弥漫,点缀在邯沧街道两侧的建筑物其实还是挺好看的,虽不及溟海城的荣华富贵,但横向对比起有些参杂着各式建筑的七星联邦首都,臻凌城来说,邯沧街道两旁的风格则是突出着统一二字,路两旁的建筑全都洋溢着几乎如出一辙的古色古香。
从打桩的深红杉木,楼宇之间的斜瓦,再到其建筑风格,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以很形象的说,如果不是每家每户上头挂得牌匾不一样的话,整个邯沧城几乎就是被镜面复制出来的。
于邯沧城中,如果是单从建筑的外观作出判断的话,这儿没有农家草根的茅屋,也没有过分高尚的青楼,就连坐落于此的皇室,其建筑风格也没有别具一格的念想,对外开放的宫殿依旧也是四柱擎天,顶着两面倾斜的瓦片,只不过其内部的占地面积要大得多而已。
纵观整个邯沧城,其楼宇全都只有三层,不会高,也不会低,完全统一。虽然选用的木材实属精品,每一栋建筑也都镌刻着其独一无二的花纹,但大体上的高度一致,却依旧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过分重复的审美疲劳。
这不,敦煌一行人中,本是满心好奇的碧尔和雪儿两位女生,在观赏了无数栋叫人难以分清差别的建筑过后,眼中满满的希冀如今已然变成萎靡之色。
加上今日正值中元节,路的两旁几乎都没有什么行人,连小贩都没有,时不时出现在路边的,也是扎堆烧纸的群众,全都身披统一的纯白衣裳。烟云缭绕中,却是把整个邯沧城搞得死气沉沉的,一点属于首都的热闹都看不见。
从仔细端详,到后来的匆匆掠过,雪儿和碧尔两位现如今甚至巴不得赶紧去到目的地,就算是坐着听敦煌谈正事,也比这种百般聊赖强到不知道哪里去。
至于敦煌和李昭苒,早在人生的前半段,他们就已经不止一次到过这里了,尤其是敦煌,曾经还在这邯沧城内住了大半年的时间,所以,在这高度一致的街道中,他也能够穿梭自如,轻车熟路。
而辰凌和林枫两人则是相对应的各怀心思,辰凌的心神中如今满溢着跟那所谓父亲挚友——郑昇相遇的期待,这种心思从她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的动作与嘴巴的碎碎念便可显而易见;
但林枫却不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其本人除了在刚开始拿出七瓣罗兰之时跟众人聊了会天以外,就全程保持着沉默,安静地端着手中的罗兰花瓣,如一叶落入水中的黄叶,随波逐流,跟着其他人的步伐走遍邯沧。
他一直低着头,像在沉思,然而一双黯淡的眼眸却是给人一种空洞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跟放空了一样。加上在这六人当中,林枫比起辰凌,要更显得像一位陌生人,因此也没有多少注意愿意停留在他的身上。就像是被摒弃了一样。
当为首领着众人东奔西走的敦煌终于停下脚步之时,众人都已经不知道掠过了多少栋一模一样的三层楼宇了。
“到了。”敦煌轻叹一声,微微让开身子,让后面的其余几位得以看见耸立于正前方的建筑物,虽然其风格并没有打破常规,依旧是已经有点让人倒胃口的杉木顶瓦片,但其大门上所镌刻的图像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光从外貌上看,那是一只由龙,狮,鹿,蛇相结合而构造出的动物,其主要躯干是属于麋鹿的,而脖间点缀着如狮一般的鬃毛,可它的头却又偏偏是栩栩如生的龙形,两撇龙须看似随意,却营造出一抹随风舞动的错觉动感,到了尾椎的位置,所伸延而出的则是遍布鳞片的蛇尾。
它四脚踏地,雄赳赳地傲立在众人面前,尽管它看上去是多种生物杂糅在一起的产物,但却出奇的没有任何唐突或是不搭的感觉。属于龙的竖眸形若有光,正灼灼地注视着前方。也或许只有离得最近的敦煌才能勉强留意到,现如今那一双眼眸当中,极其细微的神光流转。
也正因为留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敦煌跨前一步,从那一圈由七瓣罗兰构成的保护罩中踏了出去,顿时,无数早已等候多时的烟熏味扑面而来,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已经将敦煌团团围在当中了。
不知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因为七瓣罗兰的存在,这向着敦煌席卷而来的烟云比起初入城时要浓郁不少,当中的呛鼻呛眼程度,也要高出一大截。
但敦煌似乎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防,尽数拥下烟云的他,除了刚开始有些轻咳以外,现在已然是完全适应了当中的刺激,重现了其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也没有多犹豫什么,只见敦煌仅存的单手探出两指,在其身后五人稍显讶异的注视下,径直捅进了那奇怪生物的双眸,没错,是捅进去了。
那看起来像是实体镌刻在木门上的生物,其双眸位置实际上是两处机关所在,而且还是与人有着紧密联系的机关。所以当敦煌摁下它们的时候,大门内的某些人便能够立马感应到。
稍作片刻停顿,一声低沉便是不慌不忙地响在敦煌的耳畔,只有摁下机关的人才能够听到这一则声音。“行天行地行五极。”
“达空达明达真理。”敦煌对答如流。这种早已印在脑海中的答案,往往只需要前置一点,便可脱口而出。
“果然是你,怎么,找我有什么事么?”得到答复后,那抹低沉停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已然换了另外一种听起来较为圆滑的声线,当然,其语气当中还有一点点嫌弃的韵味。
“怎么搞得好像我每一次找你都是有事相求一样?难道就不能是我想拜访一下老友吗?”敦煌眼眉轻挑,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得了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还不知道你?”那头的声音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对于敦煌的苦笑,他根本就没有放到眼里去。
“是是是,你最懂我,你最懂了。”听着那不留情面的声音,敦煌也没有那个心思跟他去争论些什么,只是催促地说道,“赶紧开门,外头熏得很。”
“看吧,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事才会过来找我的。”那头的声音肯定地说道,对于敦煌的催促,却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反感之意,反倒是在稍息片刻过后,乖乖地打开了那一扇紧闭的大门。
当大门开启之时,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整个人圆滚滚的,看上去就像是个被放大无数倍的球一样,已经是无比宽松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却还是穿出了紧身的效果。
“好久不见,你又胖了啊。”敦煌揶揄地说道。
“切,你还不是一样,怎么,又添新伤了?”那胖男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那仅剩下单臂的敦煌,一抹惊讶从眼底转瞬即逝。“这一次还是断胳膊啊?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这种小事还用得着麻烦我?你自己不就能搞定了吗?”
“谁说我来找你是为了治病来了。”敦煌无奈地耸耸肩,同时让开了自己的身子,让早已紧贴在其后方的辰凌得以显现在那胖男人的视野之下。“是这个女生想来找你,我顺便给她带过来而已。”
“我这儿什么时候成了谁都能来的地方了?我怎么不知道?”胖男人眯成缝的眼睛凝视着那早已憋红了脸的辰凌,不屑与轻蔑充斥在他的话语之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你,郑昇,你认识欧阳心莲么?”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胖男人的注意并没有因为敦煌的提醒而转到后者身上,相反的,他依旧凝视着正前方的女生。“我是认识他啊,怎么了?”
“真的?您真的认识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