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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与他烈爱一场 > 婚房
  许皓月在尚未完工的小院里呆坐了许久,直到暮色渐至,丝丝冷意从毛孔渗入,她才恍惚回过神来,起身活动了一下僵麻的四肢。
  一转身,就看见一团黑黢黢的人影伫立在墙角,高大的轮廓被暮色笼罩,晦暗的光线给他的眉眼添了几分沉意。
  “咚”地一下,许皓月听见心脏的跳动声,微不可闻,但异常清晰。
  像一片尘封的冰原,在这个黄昏,终于裂开一丝缝隙。
  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冒出了芽,在复苏,在生长。
  说实话,她并不意外他的去而复返,甚至已经等了这一刻很久。
  静默半晌,许皓月定了定神,偏头望向别处,声音格外清冷:“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
  陆成舟回答得无比坦然。
  别墅小区一向管理森严,但这栋小楼尚在装修期,安保设备并不完善。
  白天在庭院做工时,他就留心观察过,不到两米高的院墙,他徒手就能攀爬进来。
  许皓月微微挑眉,神色戒备。
  “来干什么?”
  他倚墙而立,单手抄兜,隔着深沉的暮色,静静凝视着她。
  “想跟你说会儿话。”
  许皓月倏地一愣,眸色微动,转而恢复漠然神色。
  “我未婚夫快回来了。”
  陆成舟嗤笑一声,语气带点讥诮:“没这个必要。”
  “什么?”
  “我是说,你没必要一直炫耀自己的富太太身份。我有眼睛会看。”
  陆成舟冷冷说完,转身看向夜幕笼罩下的别墅。
  这里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婚房,他们在这里同居,结婚、生儿育女,不出意外的话,会幸福地相伴到老。
  陆成舟嘴角泛起苦笑。
  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在这栋装修精致典雅的欧式别墅里,她是上流社会的女主人,而他只是个卖苦力的园艺工。两个阶层的差距如同深壑,蛮横地将他们阻隔在两端。
  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恍惚间,他又忆起那个月光明亮的夜晚,草地青葱湿润,夏虫阵阵低鸣,山风轻拂枝叶,她在自己怀里安睡……
  才过了两年,却久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
  一楼入户大门是开着的,陆成舟径直走了进去,大步踏上楼梯。
  许皓月愣了两秒,才着急忙慌地追了上去。
  “你干嘛?别进去!他快回来了!”
  贺轩晚上若没有应酬,这个点儿就该到家了。万一真的撞上,局面太过尴尬,恐怕难以收场。
  在楼梯拐角处,许皓月踉跄着向前探身,终于够到陆成舟的胳膊,紧紧攥在手里。
  陆成舟一低头,就看见她白皙的手指扣在自己的手臂上,肌肤间的触感细腻,柔软微凉。
  “我不是在炫耀,只是……”许皓月微喘着气,想解释却不知从何处开口,只得低低地恳求:“这个时间点不太方便。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行吗?他快回来了。”
  最后一句,让陆成舟眸光骤暗。
  他幽深的眼眸定定盯着她,良久,俊颜渐渐浮起讽笑。
  “他快回来了?”他挑眉,不紧不慢地说,“贺太太怕什么?反正大家都认识,正好叙叙旧。”
  许皓月气得眼圈都红了。
  你说我怕什么?当初季康平拿你的性命威胁我,现在贺轩就不会如法炮制吗?他一旦对你起了杀心,下手只会更狠更绝情。
  思忖间,许皓月手上力道渐松,被陆成舟轻松甩开。
  等她回过神来时,他的身影已经上了二楼,消失在了卧室门口。
  许皓月追进房间,一眼就看见陆成舟站在床头,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听见动静,他侧眸望向她,晃了晃手中的药瓶。
  “你吃的?”
  许皓月快步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走药瓶,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扔进去,又“砰”地一声用力关上。
  房间里一片死寂。
  陆成舟拧眉,沉声问:“什么时候生病的?”
  许皓月垂眸盯着地板,咬紧下唇,冷冷道:“不关你的事。”
  陆成舟又问:“去看医生了吗?”
  许皓月自嘲一笑:“这是处方药。不去看医生,怎么拿得到?”
  默了片刻,陆成舟语气缓了几分,低声说:“我对抑郁症了解得不多。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
  许皓月抬眸,只看了陆成舟一眼,便匆匆挪开视线。
  “谢谢。我过得挺好,不用你操心。”
  “过得挺好,为什么会瘦这么多?”
  “减肥。”
  陆成舟忍不住弯唇,刚想接话,就听见她说:“为了结婚那天,穿上婚纱,效果更好。”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曾经深爱一场,所以她最懂怎么伤他的心,一刀一刀,扎得又准又狠。
  窗外青黑的天空上挂着一弯浅淡的月,零落着几颗星。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昏黑,只依稀辨得清家具的轮廓。
  陆成舟沉默着,宽阔的身躯伫立在墙壁与床之间。
  出去的路被挡住,许皓月又不敢与他有身体接触,只好冷冰冰地问:“你特意回来,就是想问这个?”
  “我担心……”陆成舟欲言又止,声音涩涩的,“算了,如果你——”
  还未说完,话音猛地收住。
  许皓月惊诧地抬头,就看见他定定地盯着前方,双眸如寒刀泛着冷光。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头皮一阵发麻,僵硬地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黑黢黢的一面墙,什么都没有。
  可心里还是害怕,总觉得那团沉重的黑里,藏着一个可怖的人影,脸上还带着阴冷的笑。
  许皓月下意识往后瑟缩了几步,后背贴近陆成舟的胸膛。
  温热的气息在头顶轻扑,才让她感到一丝丝安心。
  “怎么了?”她压低嗓子,用气声问。
  陆成舟低下头,唇贴着她的耳侧,轻声说:“你看那面墙。”
  不用他提醒,许皓月正在死死地盯着那面正对着大床的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终于发现不对劲——
  那里有一点红光,细小、微弱,即使在夜里,肉眼也很难察觉到。
  许皓月后背阵阵发凉。
  不知为何,这点红光让她想到了蛇的眼睛,在冰冷的黑暗中,不动声色地窥伺着她。
  耳畔又传来陆成舟低冽的声音:“把灯打开。”
  “……嗯。”
  许皓月压抑着慌乱的心跳,探身摁亮了床边的开关。
  青白的灯光从头顶洒落,瞬间驱散了黑暗,将这间卧室照得通明。
  许皓月飞快地环顾一圈,除了他们,并无其他人。
  她这才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陆成舟绕过她,走到那面墙前。
  那里除了一张巨幅婚纱照,并无他物。
  循着记忆中红光的位置,他缓缓抬起手,手指在婚纱照上轻轻一点,正好落在新郎的眼睛上。
  许皓月只觉得喉间干涩,忍不住咽了咽唾沫,颤声问:“那是什么?”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微型摄像头。”
  许皓月心脏突地一跳,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怎么会?!谁干的?”
  陆成舟挪开手指,露出照片上那个男人完整的脸。
  他身穿高定西装,气宇轩昂,一只手搂着穿着婚纱的许皓月,另一只手举着一束玫瑰花,眉目温润,笑容如清风朗月。
  陆成舟直直地盯着贺轩的眼睛。
  隔着时间与空间,两个男人目光相接,掠过一片刀光剑影。
  “你说呢?”
  许皓月踮起脚尖,凑近照片上那张脸,眯眼看了半刻,终于发现蹊跷——
  他的一只眼睛,瞳仁微微反光。
  这幅婚纱照是水晶面的,那个摄像头,比针孔大不了多少,被巧妙地隐匿在照片底下。
  答案不言自明。
  猛然间,许皓月胃里一阵翻涌。那种恶心干呕的感觉又来了。
  她不得不佩服贺轩的心思深沉。
  他一定知道,自己有多厌恶他们的婚纱照。平日里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更不用说检查照片的细节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只要你足够了解人心。
  由于摄像头正对着大床,陆成舟没法不多想。
  “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爱好。你最好检查一下他的手机和电脑,看他有没有将……”顿了顿,他语气干巴巴地说,“将你们的视频外传。”
  你们的视频?
  许皓月愣了半天,才明白是他误会了。
  “不是,没有什么‘我们的视频’。只有我一个人的。”
  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陆成舟自然听不懂。
  “其实是……这间卧室,只有我一个人睡。”许皓月目光游移,神色有些不自然,脸颊莫名开始发烫,“我跟他分房睡,所以,没有什么……我们的视频。”
  陆成舟眉头依旧紧蹙,神色不解。
  许皓月在心里暗暗叹气。
  没有比跟前任聊现任更尴尬的事了,尤其是聊那方面的事。
  为了挽回颜面,也为了不让陆成舟太过得意,许皓月飞快地扯了个谎:“他比较保守,想把第一次留到婚后。”
  解释得如此直白明了,陆成舟若再不懂,只可能是装的。
  僵了半刻,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感叹道:“幸好我比较开放。”
  他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笑意,许皓月抬起头,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言归正传。
  陆成舟接过她刚刚的话:“既然他这么保守,那为什么要在这里安个摄像头?偷窥?有这个必要吗?”
  谎已经撒了,许皓月只得硬着头皮圆下去:“长期没有性.生活,心理变态了吧。”
  陆成舟嗤笑,语气里满是嘲讽:“贺太太这么说你的未婚夫,合适吗?”
  不等她开口反击,陆成舟又一脸严肃地唬道:“对了,万一这个摄像头还带窃听功能,那你刚刚说的话,不是都会被他听见?”
  许皓月吓得立刻噤声,双眼圆瞪,瞳仁颤巍巍的,里面盛满了惊惧。
  她的反应都落在陆成舟的眼里。
  他心下了然,缓缓开口道:“所以,这个摄像头,不是用来偷窥的。”他垂眸盯着许皓月,留心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是用来监视的,对吗?”
  许皓月猛地打了个冷颤。
  她飞快地摁熄墙上的开关,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窗外投进一道白光,一晃而逝,照亮了她惶恐的脸。
  紧接着,楼下响起一阵轮胎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
  许皓月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小声紧张地说:“他回来了。”
  “嗯。”黑暗中,陆成舟抓起她的手腕,将她往卧室门口带,“正好,我去会会他。”
  “别!”许皓月又急又怕,抱住他的胳膊,几乎是在恳求,“陆成舟!别闹了行吗?!”
  陆成舟脚步猛地顿住,将她重重抵在墙上,粗重的呼吸扑在她的唇角,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光。
  “我不是闹。我只是想去问问他,为什么得到了你,又不好好待你?为什么我最珍爱的姑娘,到了他手里,变成了现在这样?”
  许皓月眼眶蓦地一酸。她拼命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哽咽:“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陆成舟咬着牙,恨恨地说:“一只关在笼子里病恹恹的鸟,等着被人喂食、逗弄,最后被人屠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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