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雨下来了。
大雨冲刷着车窗玻璃,也打痛他的视觉神经,整个人都绷紧了。
一个人长途跋涉,去不知道地址的地方找他,这是疯了吗?他恨不能把那个女人立刻抓进怀里,恶吼她几句,知不知道注意身体?
眼看着车越爬越慢,他实在无法忍耐,索性弃了车,冲下了大街,一手拦住了一个骑着小电动车的女人,把钱包拿出来,把里面的现金全掏出来,塞进她的怀里,低低地说:“我买你的车!”
“喂喂,你抢劫啊?”女人怒了,伸手就抓他的脸。
“还有这个,这个……”他不能给信用卡,只能把手表,还有戒指统统都撞下来一股脑地往她怀里塞,“把车卖给我,当然,我的车就停在那里,你先开。”
“你脑子进水了啊?我还回家给儿子做宵夜呢,你再不走开,我叫警察了。”女人捧着这些不知道真假的东西,愈加狂躁。
“我就是警察,下来。”他抓着这女人往地上一丢,就那块表,能买多少车了?也太不识货了。
他骑上去,油门一捏,轰地就冲进了雨幕。堵车的时候,还是这玩艺儿好使!没几下就冲过了红绿灯,冲进了前方更加拥挤的车海之。
女人在后面发出能比雷声还要震撼的声音:抢劫啦!
冉糖的手机还是无法接通的状态,为了不让家人阻拦她,她把手机关掉了。
别和她提什么冲动不冲动这句话,自从他被关起来,到他离世,已经整整二十天了,曾经和她斗嘴,冲她发脾气,又宠她宠到骨子里的男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生命里消失掉,她忍耐着,只是等着腹的孩子稳定一些,就带着孩子去见他。
总要见他一回,不管是面对冰凉的石碑,还是漆黑的骨灰盒,总之她一定要去见他。
生离死别,人生最痛的两件事,冉糖这一辈子经历了好几回了,心脏处有点痛,似是被扎了个窟窿,丝丝地往里面透着凉风。
“飞往拉斯维加斯的航班……”
悦耳的女声传进耳,她站起来,和人群一起慢步往登机口走。
“冉糖!”
一只手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转头一看,只见沈骆安正盯着她看着。
“你怎么来了?”冉糖惊讶地看着她。
“你疯了,这时候去国外?你要不要自己的身体?你身体很好吗?”
沈骆安用力抹了一把脸,拖着她往人群外走。
“你别管我的事。”冉糖拧拧眉,往回缩着手。
“我是没资格管你的事,可我今天偏要管了!”沈骆安抓得极紧,让她动弹不了。
“你别多管闲事,我要去见他!”冉糖突然就暴躁起来。
“孩子呢?小萌呢?”沈骆安突然就大吼了一声,吓得从身边走过的人手里的包都掉了。
冉糖盯着他看会儿,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沈骆安一直紧抓着她的手,直到她再度睁开眼睛时,才小声说:“走吧,送你回去。”
“你怎么来了了?”冉糖小声问。
“你手机关机,你家人都在找你,我就猜你来机场了。”沈骆安见她神情平静了许多,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我真想去见见他……你能明白吗?”冉糖眼眶一红,用力掩住了唇。
沈骆安此时真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他觉得那挺婆妈的,可是看着她这种想哭又不愿意哭出声,拼命忍着的样子,他实在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他往前迈了一大步,一手就把她揽进了怀里,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打着,小声说:
“等孩子出生了你就可以去见他,现在我送你回去,你努力这么久,难道不想看到他平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冉糖安静下来,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任他拉着自己走出机场,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沈骆安都在努力说些笑话,想让她放松一些,可说着说着,扭头看时,却发现她睡着了!头歪向车窗玻璃,发丝掩住了半边脸颊,呼吸又浅又急,眼角还有泪痕。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一辆摩托车从车边擦过去了,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
沈骆安从后镜里看了一眼,把车缓缓靠边,从后面拿了自己的外套,轻柔地盖在她的身上。
冉糖突然就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沈骆安,喃喃地唤了一声:“黎穆寒,到家了吗?”
二人视线对上,冉糖轻轻拍了拍额头,苦笑道:“真是接受不了……”
“我知道。”沈骆安轻轻地说了一句,拍拍她的手背,重新发动车,驶进了大雨。
“哎呀,去哪里了,急死我们了。”
黄管家一见着她就跺脚,急匆匆地给她端来了热汤。小萌也在房间里不停地叫她。冉糖捧着汤坐下来,喝了几小口,小声说: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这段时间是难熬一点,可总要熬过去。沈先生,你也坐。”
黄管家请沈骆安坐下,给他泡了杯热茶过来。
“冉冉,好好睡,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骆安见她一直愁眉不展,时间又晚了,劝了几句,便先行离开。
“都急疯了,四处找你呢,我给你放水了,快去洗个澡,睡觉吧。”
黄管家扶她起来,催着她去休息。
冉糖喝了热汤,胸膛里一股热烘烘地气体盘旋着。冲了个澡,用毛巾擦着头发,只裹着浴巾回了房间。大雨打得窗台上那串贝壳风铃不停地摇晃,似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她往身上披了件长睡衣,撑开伞出去,使劲踮着脚尖,把那串风铃取下来,小心地捧回了房间。
贝壳上的小洞全是黎穆寒一个一个打出来的,每一只贝壳都是他亲手洗的,她负责把玻璃珠子和贝壳一起串起来,那些属于叶知岛的美好时光,永远不可能复制了。
她把伞丢开,拿了干净毛巾,仔细地擦干每一只贝壳,然后放到了床头,坐在床沿边,呆乎乎地看着。
嘎吱……
阳台上的门轻响了一下,她迅抬头,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灯光投在他的脸上,那满身透湿的模样……就像刚从奈何桥里游出来一样……
冉糖嘴巴大张着,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只到他的手掌摸到她的脸上,掌心的雨水和他的温度一起贴上她的皮肤时,她才一声尖叫。
“你活着!”
“冉冉。”
他弯下腰,揽着她的腰把她捞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活着……”
冉糖的喉咙都快堵得密不透风了,勉强又挤出一句,双手在他的脸上身上乱摸乱抚着,眼泪不停地往下跌落。
“我没事,别哭……”
他捧着她的脸,低下头就去亲吻她的眉眼。
好半天,他才缓缓地放开她,额在她的额上轻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