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是他说到了国外,他就好办事一些,你们不要太担心了。”冉糖反过来安排他们几个,又从包里拿出了做好的贺卡给王蓝彦。
“我做给他的,你帮我寄过去。”
王蓝彦展开看,只见十二只大小各异的彩色蝴蝶舒展着翅膀,上面精心贴着闪亮的水钻,锦缎下面坠着手织的缨络,简直像艺术品。
“呵,这是让哥挂在牢房的门上啊?”他想开一句玩笑,却说得不伦不类。
“乌鸦嘴。”黎筱枫踢了他一脚。
“啪……”王蓝彦立刻在嘴上打了一巴掌。
“你今天就寄过去吧,记得要走国际快件呢。”冉糖又叮嘱他。
“好,一定办到,放心。”王蓝彦夸张地笑着。
“奇奇怪怪,我告诉你们,有事千万不许瞒我,否则我不客气,你们忙吧。”冉糖瞪了几人一眼,转身出去。
四人长舒一口气,王蓝彦跟出来,看着她下了电梯走了,这才转过身来,把精美的蝴蝶放进了黎穆寒的抽屉,对着大家苦笑。
“干活去吧,大家一定记得封锁消息。”
“好。”三人点头,起身各自去忙。
王蓝彦坐回办公桌后,点了根烟,几大口猛吸,雪色飞落在桌上。他揉了会儿额头,拿起手机打出去。
“姨的情绪怎么样了?我决定先瞒着冉糖,你们那边也要瞒紧点……起码等她把孩子生下来……”
还没说完,只见冉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直直地盯着他。
“你瞒我什么?”她从门外一步步走进去。
王蓝彦的手机跌下来,手忙脚乱地去关,却摁到了免提键,苏艺涵的声音传过来。
“可是后事怎么办?难道不要她参加吗?”
“谁的后事……”冉糖大步走到了办公桌边,双手用力摁在桌上,眼前白茫茫的,想大声一点,声音却像被棉花给捂住了,轻得几乎让人听不到。
“朋友的……”王蓝彦吭哧着,见她一脸苍白,人一跃而起,快步绕过了办公桌搀紧她。
“他怎么了?”冉糖转头看他,勉强问出这句话。
“车祸……”王蓝彦知道瞒不下去,她很敏感,否则不会故意装作离开,又折返回来。
冉糖的眼泪猛地涌出来,一双手紧掐住王蓝彦的胳膊,小声说:“你再说一遍……”
“是车祸,一下飞机就……”
“骗子。”冉糖用力吸了口气,把他给推开,“你想谋夺他的财产吗?你想骗我?是谁收买你的?”
王蓝彦惊愕地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总要把这孩子平安地生下来,也算是对他的……一片心……”
冉糖站在那里,身体不停地抖着,只到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才嚎啕一声哭出来。
“王蓝彦,你怎么不多骗会儿?你现在让我怎么办?”
“嫂子,我……”王蓝彦一掌拍在桌上,往地上一蹲,双手抱着头,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们只是、只是……一个多星期没见,怎么可能出车祸呢?搞错了对不对?”冉糖急走两步,用力地摁着他的肩,用力摇晃。
“我也希望是搞错了……”王蓝彦抹了一把脸,眼眶湿漉漉的,再抹,眼泪也落下来了。
“不可能!他说过没事的,过去就好了,过去就是他的地盘,他一向自认为天下第一的!什么车祸,那么、那么宽的路……”
冉糖跺着脚,双手疯狂地比划了几下,泣不成声。
“那么宽的路,就算是他闭着眼睛开,也撞不上的!”
“是冲出来的卡车……嫂子,你不能这样,你得为孩子想……”王蓝彦赶紧扶住她,不敢让她再激动下去。
“怎么想?他没了……明明好好的……”冉糖人往后坐,声音越来越轻。
真的,她真想晕倒算了,可这一回,她清醒极了,车祸两个字在脑不停地放大,放大,直至在耳朵里嗡然炸成一片,取代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嫂子……”王蓝彦快吓疯了,赶紧扶住她,把她往沙发上抱。
冉糖一身力气掏空,软绵绵的,任他抱紧自己,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什么都不愿意再看,什么都不愿意再听………
……
窗帘轻轻拉开。
黎穆寒抱着双臂看向眼前覆着白雪的暮色,身后有键盘不停敲打的声音。
这是他另一个团队,专门为他操作在欧洲的事业运转,身后这个团队表面上负责的是游戏业,一直不打眼,实际上是在为他收集分析各行业的数据,以便他进行精准的投资。
游戏和实用小软件其实是他的老本行,他是靠这个发家的,以前专门设计的小游戏也风靡过一时,后来就特地慢慢敛了风头,他在其它地方已经很招人注目的,这里算是他给自己留的一个安乐窝。
“黎总,太太已经知道了。”
一名高挑、金发碧眼的女人快步过来,把手机递给他。
他长眉紧拧,转头看向手机上的图片,王蓝彦正抱着冉糖奔下楼。
“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孩子?”女人小声问。
“我明天飞去香港,从那里坐车过境。”他转过头,低低地说了句。
“好的,我马上办。”女人点头,快步走开。
人只有站在事外,才能看清局里的棋子,他如今从那圈套里跳出来,正好把各人的嘴脸看得清晰。
他看着窗外,心里隐隐担忧,冉糖性格急躁,若真的……
冉糖端着大碗,大口地吃饭。
黎筱枫和小秘书坐在一边,担忧地看着她。她前晚哭着睡过去,睡了两天,今天早上一起来就说饿,黄管家赶紧给她做了一锅鸡汤,炖得金灿灿的汤,她连喝了四碗,鸡骨头都堆了一小碗。
“嗯,我没事,你们去忙吧,我会好好的,这里还有一个,我不会分不清轻重。”
冉糖放下碗,摸摸鼓起来的胃,哑哑地说了一句。
“嗯,记得孩子就好,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这也是哥的希望。”
黎筱枫的声音也哑,她在这里守了两个晚上,就怕她想不开。
好在冉糖一向是根蒲草,任强风怎么压,她都能缓缓地重新张开碧色的草叶。
黎筱枫很佩服她,虽然她当初也失去过母亲,但是父亲很快就娶回了能干的苏怡芳,后来又来了黎穆寒,几乎没有担忧过生活,反而越过越好。
可冉糖是从彩虹上掉下来的,她默默地承受着世人的口腹蜜箭,风波阻拦,情敌恶劣……她太能忍了,忍到黎筱枫现在都不忍心看她的眼睛。那两湖快满溢出来的水波,激荡着伤悲的眼角,还有拼命维持着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