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糖神情平淡,林可韵也不再邀请她一起过去,和沈骆安打了招呼,起身离开。
一桌子的好菜,冉糖努力往嘴里塞,她现在是两个人,要把肚子里这个养得白白胖胖,不可以像她瘦,得胖、再胖一点。
“有这么好吃吗?”
沈骆安犹豫了一下,其实这菜真的挺普通的,不过是随手指的一家饭店罢了。
“不错。”冉糖点头。
她这样意兴阑珊的,落进沈骆安的眼,让他十分落暮。那个男人,轻易就让她高兴,又轻易地让她悲伤。而他的喜悲,却不能在冉糖的心里留下一丝痕迹。隔得这样近,却又觉得隔了千重山,万重水,他还是无法拥有她的快乐。
冉糖坚持买的单,出来的时候,正有小雨淅沥。
反正海边的天气就是这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一场雨,把你原本就潮湿的心情浸泡得水份更多。
黎穆寒并未打电话过来,冉糖也没再打过去,他在陪家人呢,那和她没关系。冉糖再想装得大度一点,也忘不了在苏怡芳那里受到的侮骂,忘不了苏艺涵对她做的那些事,她顶多做到不报复,但做不到装出和善的样子来。
她捏了捏自己的皮包,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礼盒,里面放着她要送他的那个礼物……
苏艺涵输了几百cc的血了,全是黎筱枫的,脸都抽白了,这时候正歪在沙发上休息。
苏艺涵大出血,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这时候还没有苏醒,孩子情况倒还过得去,苏怡芳平常调理得当,孩子只是不足月,各方面发育倒是不错。
“挺着大肚子,她跑出去干什么?”黎穆寒黑着脸问苏怡芳。
“她说去给宝宝买衣服,想出去透透气,和梦娅一起去的,谁知道会动胎气呢。都怪我不好,如果我一起去就好了。”
苏怡芳连连摇头,眼睛红肿着,声音沙哑。
“行了,让我安静会儿。”黎筱枫翻了个身,看着他们。
黎穆寒抬腕看表,这时候冉糖应该回去了,他起身出来,去走廊上给冉糖打电话。这几天只怕他都得回苏怡芳那里去住,黎筱枫得在这里照看苏艺涵,苏怡芳年纪大了,一旦晚上有事,他来不及赶过去。
接通之后,他只简短说了几句,那头久久沉默着,好半天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晚一点回来。”他沉吟了一下,小声说。
“嗯。”
“乖啊,别生气。”黎穆寒有些尴尬。
那边又沉默了好久,才听她小声说:“黎穆寒,我怀孕了。”
“什么?”黎穆寒怔了一下。
那边又沉默,黎穆寒赶紧又问了一遍,不是他听错了吧?
“什么什么什么,就她们重要!”冉糖的声音突然就怒了,随即就传来了盲音。
“喂、喂……”
黎穆寒扭头看了一眼房间里,众人都朝他看着,他这样低声下气,那些人还没见过。
“这边这么大的事,你就知道哄那个女人。”
苏茜见苏怡芳脸色不好,立刻就指责黎穆寒。
“我回去看一下。”
黎穆寒懒得解释,拔腿就走。
冉糖赌气说出那句话,沈骆安就站在她身边看着,一脸复杂心情。
爱的女人嫁人了,爱的女人怀孕了,爱的女人正在他面前冲着别人撒娇呢!他只能眼巴巴干看着,这种感觉挺——操蛋的——
他在心里骂了脏话,那男人凭什么把冉糖弄怀孕了呢?
这荒唐的念头一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无聊又好笑,别人是夫妻,他凭什么站在这里叽歪。
“我送你吧。”
他拉开车门,又反应过来,冉糖有车,她其实并不需要他。他的手僵硬地停在车门上,勉强笑笑,弯腰往车上钻。
“沈骆安,再见。”
冉糖冲他挥挥手,快步往自己的车边走。这酒店规模不大,车都停在门口的前坪上,路边也有临时停车位,她和沈骆安的车隔了几米的距离。
就在这时候,一辆摩托车突然轰鸣着,从酒店右侧的小巷子里尖啸着冲出来,径直冲向了冉糖。
路不宽,左边是车,右边还有行人,行人被这车吓得哇哇大叫,往两边乱窜,冉糖也往车上靠,可是她立刻就发现不对劲,这车是直接往她身上撞来的!她赶紧往对面跑,想爬进花坛隔离带里去,摩托车总不能当众表演飞车去撞她吧?
她的度比不了那辆摩托车,才一只腿爬上了花坛,摩托车就已经撞到了。
“小心。”
沈骆安猛地推开车门,大步往她身边冲来。一把拉住了她,和她一起扑进了花坛里。
摩托车撞在了花坛上,车手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扶起车就跑,没人敢拦那个人,冉糖也只来得看清他穿着黑色的夹克,戴着黑黄相间的头盔。
沈骆安爬起来想追,却一个趔趄,往前一扑。刚刚那车的车轮撞到了他的腰,现在腰上一阵剧痛。
“沈骆安,你没事吧?”
冉糖倒下去的时候,也在花坛上硌了一下,所幸花坛里都是花草,没能伤着,他又挡在她的身前,没来得及缩上去的右腿也没事。
沈骆安摁着腰想翻身,却没能成功,呲牙咧嘴的,一脸扭曲狰狞,怒气冲冲地骂:
“臭小子,还真敢动手啊。”
冉糖知道他骂谁,担忧地说:“我送你去医院,你别这事了,我会告诉黎穆寒。”
沈骆安扶着她的手,撑了几下都没能起来,冉糖看他的背上,衬衣上碾着清晰的车轮印,她小心地掀起他的衣服看他的腰,红肿了一大片。
她心里一沉,赶紧打救护车的电话,这种情况,她不敢再乱挪动他的身体了。
沈骆安心里也暗道不妙,这一轮子压上来,他听到了骨头的钝响声,如果撞断了,他……不就真成了废人了吗?
“对不起啊,沈骆安,我不应该请你吃饭的。”
“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认识这么个杂碎。”沈骆安双手撑在地上,勉强地跪坐着,豆大的汗珠疯狂地往外涌,他说完,又转头看她,小声问:“你没事吧?怀孕多久了?”
“最多一个月。”冉糖陪他坐着,用手帕不停地给他擦汗,一脸焦急,“你是不是很痛啊?”
“还好、还好……”沈骆安装英雄,从牙齿里挤出两词,汗涌得更急了,人也跟着开始发抖。
冉糖捡回了自己的包,手机已经被摩托车压碎了,没办法开机,她索性拔出了卡,把手机放到脚下,再踩了几脚,当成踩小人,然后丢进了垃圾箱。
沈骆安在一边看着,想笑,又笑不出来,痛得那是一颤一颤,最后终于趴回了地上。英雄救美这种事真实地发生在身上时,其实一点都不美好,他快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