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糖摸着额头,抬头看他,水瞳里落着暖暖的灯光,给她削瘦苍白的模样添了几分生机活力。
“算了,和你交流不了,走吧。”
他轻轻扒开她,大步往外走去。
冉糖勾着头,揉着被他戳痛的额头,慢步跟在他的身后。
他的一阳指神功挺厉害,戳得她脑门的骨头都在痛,他难道不怕他的指力神风又震坏了她的脑子?
她有些郁闷,抬眼瞪他的背,也不知脑子里怎么就抽了一下,抬手就用手指去戳他,恨恨地骂:
“黎穆寒你要是不对我动粗会死人吗?”
其实她的手指是去戳他的背的,可快碰到他时,她又有些退缩,慌慌收回手的时候,又觉得心有不甘,又大着胆子继续戳。
他转过头来,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她脸顿时涨得通红,举着纤细的手指,不知如何是好。
“快走,怎么一直跟个乌龟一样。”
他抓着她的手指,往身边一拖,这轻飘飘的感觉,让他心又是一痛,怎么就跟个羽毛一样了,好像只要他大口喘气也能把她给吹跑。
冉兔子,冉乌龟,冉鸵鸟,不管她当了什么,都只不过是因为太害怕自己受伤害而已,她憋了半晌,从齿缝里憋出一句话:
“你不是乌龟,你是忍者神龟,战斗龟。”
“顶嘴。”
他顺势抬手去拍她的后脑勺,快拍到的时候猛地醒悟,手掌赶紧上抬,落在电梯墙上,啪的一声轻响。
“你就会动手。”
冉糖赶紧往旁边躲了躲,轻声嘟囔。
“我不只会动手,知道吗?以后乖乖的当黎太太,好好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轻掐着她的小脸,摇了摇,沉声说。他说这话时,那眼底分明有笑意,如一尾机敏的鲸鱼快掠过他深幽的眼底,激荡起阵阵华光涟漪。
冉糖轻垂着长睫,轻啐一声,“呸……才不……”
“才不敢反抗?”他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继续盯着她看着。
“呸,电梯怎么还没到?”
冉糖又啐了一口,放弃了和他斗嘴的打算,抬眼看电梯的显示屏,上面的数字屏寂寞着,一动不动。
她怔了一下,和黎穆寒的视线同时落在数字屏上,发现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按键。所以电梯一直在原地停着。
他长眉微微拧了一下,摁下键,伸手揽过她的腰,从电梯光滑的镜门上看着她。
她其实有些窘迫,承认爱他是件挺 羞 涩、挺难为情的事,她很困难才点了那个头,刚点完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一直不敢迎向他的视线,显得有些慌乱,并且不知所措,此刻双手抱着小包,偎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像一株被人定住的竹子。
冉糖心情真的很复杂,接下来,是要相亲相爱了吗?于是乎,她要实现一切他想要的梦,在家里等他,做饭洗衣当个好太太。
她知道他是想那样的,而且看上去确实不愿意再在那件事上让步。他有非常强烈的大男子主义,他想照顾她,以证明他对她的好。而她再不肯退让,好像就有些太不识趣了。
冉糖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好在她还有一段休养的时间,可以再想想办法。
人的心很奇怪,有时候就需要那么一点点光,就能让原本退缩想逃的心脏强硬起来。
当电梯停下来的时候,大厅里的水晶灯照进她的眼底,她突然觉得她真的离不开身边的这个人,痛苦的时候,伤悲的时候,高兴的时候,快活的时候,他都在身边守着侯着,以他独一无二的霸道的姿态,不许她有一丝想逃的念头。
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人让你依赖,真是件难得的事情。
冉糖遇上了黎穆寒,不幸里夹杂着万幸。那年豆蔻,她骑着自行车滑下山坡,扭头看了一眼这男人,便让他记了这么多年,那一眼,也换来她在这尘世里无可替代的靠山。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然后在他微拧着眉的神情里挽住了他的胳膊。
黎穆寒的神情放松了,就这样带着她穿过了水晶灯光,走向旋转大门外的灯影世界。
任世界浮夸嘈杂,他和她,自有一方净土彼此相守。
冉糖低着头,故意踩踏灯影,在心里学着他的口气骂:他妈有什么好怕的呢?大不了收了苏怡芳那老太太……能有多难呢?化骨绵掌什么的,她也来修练修练,说得再难听一些,岁月静长,她总能比苏女士活得更久一些吧……
……
苏怡芳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脸色阴晴不定,面前的茗茶已经凉了,她是一口未喝。
“这个日子不错,大吉大利,适合结婚。”
他用手机翻黄历,指了个日期给苏怡芳看。
苏怡芳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冉糖。
冉糖的视线没地方放,索性和她对望着。她今天戴了一顶牛仔带檐的帽子,新剪的发实在太短,甚至比他的还要短,因为后面一块剃光了,这一个月过去,才长出一点点而已,什么发型都不好剪,只勉强弄出了现在这模样。
回颐美心休养了一段时间,脸颊稍丰了一点,可还是瘦,戴着这帽子,又穿着休闲的米色开衫,猛地一看,就像久久不肯长大的高女生,纯净里透着倔强的气质。
她平静地看着苏怡芳,小声说:
“伯母,让我们在一起吧。”
“你们自己决定吧,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怡芳的眉越拧越紧,猛地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包就走。
她怎么都没想到,冉糖还是要坚持和黎穆寒在一起,不是说了在请律师准备起诉吗?她的脚步很快,每一步都踏得很急很重,鞋跟踩踏着地砖,发出刺耳的脆响,很快就由近及远,下了楼梯,离他们远去了。
黎穆寒放下手机,端起面前的红茶轻抿一口,转头看向冉糖。
她这时候才微微放松了,肩往下垮着,捧着茶杯大口喝水。她也不是怕,就是担心苏怡芳会当场翻出那些往事来,抵得她无话可说,只能像个龟孙一样坐着听训,都这么大的人了,谁喜欢被人训呢?何况还是这种充满了仇恨的训斥。
“乖女孩,表现得好。”他笑了笑,在她的脸上揉了一把。
冉糖掀了掀眼皮子,小声说:“还不是为了你,你要对我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