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所以说薛翰林既然能爬上常务副县长这个位置,即便是逢年过节的正常礼尚往来,我估计他个人的经济状况也绝对要比平常人家富裕很多,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其实就是指这个道理。
不过薛翰林的确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这是姜家上上下下一致公认的事实。
因为我岳父姜呈伟和薛翰林也算是旧相识的缘故,再加上对这位省人民银行行长来说本身也不是一件多难办的事,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就答应了帮忙协调融资的事情。
当然薛翰林在向赵靖川汇报的时候也没有贪功,而是言之凿凿的把功劳都记在了我的头上,在解决了资金问题这只最大的拦路虎之后,野心勃勃的赵靖川终于可以开始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不过话说回来,蔡公民倒还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主,在年底举行的县委常委会议上,赵靖川关于举全县之力围绕仿古一条街发展服务业的议案获得了全票通过,而薛翰林的办事效率也很高,在拆迁工作开始之后,这位常务副县长就直接一步到位把拆迁补偿款划拨给了陈铜雀等人,不过对于这笔款子的处置方式,他们倒是和我产生了分歧。
“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薛县长也不会找到我们,所以这笔钱应该也有你一份。”
在杜宝安的店铺里,热气腾腾的火锅刚端上来,陈铜雀就把一张存折推过来道:“常思,这里头有十万块钱,密码是你儿子生日,你也不用客气,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们赚的可远比这要多得多就行,所以你大可以心安理得,就当是我们给你的中介费了。”
“那怎么行,亲兄弟尚且还要明算帐,更何况我压根就什么都没做,这钱我不能收。”
我连忙摆了摆手,然而在听到十万这个数字的时候,我着实还是吓了一跳,我承认我想过薛翰林的这个计划会赚很多钱,但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赚钱,难怪某些商人即便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和官场中的某些大人物靠上关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想象这种关系中居然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利益。
不过话说回来,别看陈铜雀和杜氏兄弟在这次的拆迁中赚得盆满钵满,但因为少了很多漫天要价的“钉子户”,我敢肯定薛翰林反而会因此而节省下相当一部分专项资金,所以这对于合作的双方来说,其实完全就是一个双赢的结局。
不能不承认,薛翰林的确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虽然有一点违犯原则和相关纪律的嫌疑,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即便是对这种做法不太认同,但却不得不敬佩他敢于先下手为强的魄力。
因为在规划设计图没有出来之前,就算是有些人提前收到了风声,我敢说他也绝不会轻易就把钱投进去,毕竟在没法确定哪些地块需要拆迁之前,谁都不敢冒那个风险,我猜薛翰林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想出了这么一个投机取巧的主意。
要知道对于陈铜雀来说,他本身就是一个不缺钱的省城大老板,再加上这几年风生水起的杜氏兄弟,我估计就是在偌大一个湘云县,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资金雄厚的组合,事实上在规划设计图出来之后,当那些野心勃勃的投机者准备出手的时候,却悲哀的发现在市面上早些时候还在转让的店铺和地产早就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不过话说回来,陈铜雀连所谓的中介费都是十万出手连眉毛都不眨一下,由此可见他们这回的确是赚的盆满钵满。
“怎么,是嫌少,还是觉得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
陈铜雀皱了皱眉头,道:“其实你大可以不用想那么多,这天下哪有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吃肉,而你这个弟弟却连口汤喝都没有的道理?”
“就是就是。”
杜宝安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附和道:“既然咱们都是磕过头拜过把子的兄弟,你这也太见外了吧?”
“常思,就当是我们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一向不怎么发表意见的杜宝安也破天荒的点点头道:“我说真的,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们几个总觉得差点什么,这心里头过意不去。”
“真没什么可过意不去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今天薛翰林不在场,我也敢跟你们实话实说,其实就算当初是我想到了这个主意,恐怕我也不会让你们知道,更不会让你们这么做。”
我把存折推了回去,笑容含蓄道:“钱是个好东西,这是我从小就明白的道理,当时邻居家是村里有名的万元户,所以无论吃的也好还是用的也罢,他家的孩子都是我们所有同龄人羡慕的对象,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因为嘴馋再加上家里条件不好,我曾经偷过人家的火腿肠吃,结果被一向疼爱我的爷爷发现之后,他老人家并没有因此而偏袒我,不仅狠狠揍了我一顿不说,还拉着我到邻居家里赔钱道歉,说实话当时的确是感觉很丢脸,但我却以为既然认错了这件事就可以过去了,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是小伙伴们见了我都会小偷小偷或者馋猫馋猫的叫着,那种滋味我至今记忆犹新,其实我不收这钱不是因为嫌弃,也不是因为不能心安理得,而是我不想因为有那么一天,当有人用我贪钱来挑拨我们之间关系的时候,你们会对我产生哪怕只是那么一丝丝的怀疑,这对我而言是用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
陈铜雀沉默了良久,然后用一种敬重的语气道:“常思,下次再回家的时候你带上我,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你们家老太爷好好喝上一杯。”
“没问题。”
我点点头,打趣道:“不过我先把话说到前头,如果不是好酒,我爷爷可是不会跟你喝的。”
“正好,我那还有一瓶据说是奉阳军区特供的贵州茅台,放了好些年也是时候该尝尝了。”
陈铜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然而当他准备把存折收回去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少风却制止了他。
“既然常思不肯收的话……”
黄少风淡淡一笑道:“那么,把这笔钱给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