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回来做什么?”沈大夫人冷声道。
沈欢面色一沉,转身便走了。
沈戢在外头,正好撞上出来的沈欢。
“大哥。”沈欢看向沈戢道。
沈戢打量了一眼她,低声道,“妹婿呢?”
“去父亲那处了。”沈欢轻声道。
沈戢微微点头道,“我刚从外头回来。”
“二妹妹的事儿?”沈欢双眸微红,掩面哭泣道。
沈戢是知晓这姐妹二人自幼便不睦,如今沈婧突然暴毙,这本就是让他心存疑惑,倒是没有心思在这处陪着沈欢假惺惺地伤心。
他接着道,“我去父亲那处。”
“嗯。”沈欢点头道。
她虽然嫁入了萧家,可是萧砗待她,甚是冷淡。
除了新婚之夜,他们都是分房而睡。
好不容易到了回门的日子,却又碰上沈婧死了的事情。
沈欢惊愕之外,更多的是觉得,沈婧即便死了,也要寻她的晦气。
她心中本就对沈婧颇为不满,如今人死了,她也没有过多的伤心。
毕竟回门的衣裳,她是一早便准备好的,她自然不会因为沈婧的死,而换成素衣。
她回了自己的院子,脸色便阴沉下来了。
一旁的嬷嬷丫头自然不敢出声,只是安静地候着。
萧砗也未料到沈婧便这样死了。
他此刻有礼地坐着,抬眸看向沈貘,那眼神中溢满了哀伤,可是这里头有多少真情,他是知晓的。
沈大夫人是真的伤心,毕竟,沈婧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如今便这样没了,让她怎能接受?
萧砗低声道,“还望岳父大人节哀。”
“哎。”沈貘幽幽地叹了口气。
沈戢前来,萧砗起身。
二人互相见礼,便又相继落座。
沈戢看向萧砗,想要说一些喜庆的话语,不过如今的情形,到底不适宜。
故而便也只是闲聊了几句,也是无关紧要的。
关于沈婧的后事,沈貘也只是说,一切从简吧。
对于一个没有用的棋子,沈家的女子本就多,死了一个沈婧,又有何重要的呢?
萧砗也心知肚明,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
偶尔也只是一一地答应着。
在沈貘这处便待了大半日,等回到沈欢的院子时,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
他看向沈欢,低声道,“你怎的没有去陪陪岳母。”
“母亲如今正伤心呢,我适才去看过了,她不想见我。”沈欢如实回道。
在萧砗的面前,沈欢从来不会隐瞒什么,毕竟她嫁入萧家之后,日后,能够仰仗的也只有萧砗了。
萧砗微微点头,倒是不太习惯与沈欢的独处。
沈欢明白,萧砗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而他们在一起,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很知趣。
只不过,这心里头,偶尔还是会有些不痛快。
可是,萧砗待她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在外头,给足了她面子。
她自然也不会真的与萧砗闹僵了。
她低声道,“可是要用晚饭?”
“不了。”萧砗接着道,“我待会要出去一趟。”
“好。”沈欢爽快地应道。
沈貘待萧砗了离去之后,看向沈戢道,“可查出来了?”
“谢大夫人葬身火海,袁家二小姐也死了,听说,与二妹妹的死状一样。”沈戢看着沈貘道。
“那便这样吧。”沈貘冷声道。
“是。”沈戢明白,如今最要紧的乃是与凌家的婚事儿。
沈戢看向沈貘,“父亲,三弟这几日倒是不见回来。”
“他向来如此。”沈貘接着道,“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就是了。”
“是。”沈戢垂眸应道。
沈戢年初的时候娶亲了,意外的是,并非是四大门阀的女子,而是桓家的。
好在沈戢并非是沈家下一任的家主,而且,桓家虽然出了一个贵妃,倒也是士族,便也没有异议。
沈戢心中颇有些不满,倘若不是沈煜,如今凌家的小姐也应当是他的人。
沈戢如此想着,心中便也有了算计。
袁绯茉去了凌家。
韶华亲自前往侧门迎她。
二人倒是数落了许多。
“茉姐姐。”韶华看向袁绯茉道,“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袁绯茉摆手道,“不碍事。”
“那袁二小姐?”韶华看着袁绯茉道。
“她?”袁绯茉双眸一暗,“终究还是始料未及。”
“茉姐姐,我们进去说吧。”韶华知晓,袁绯琴死的突然,加之沈婧也死了,看来这背后之人是想彻底地隐匿起来。
否则,怎么可能将断了所有的线索呢?
只是这背后之人到底意欲何为呢?
韶华不解,连带着袁绯茉也没有弄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何阴谋?
“听说茉姐姐的婚事儿与我只差五日。”韶华看向袁绯茉道。
袁绯茉低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韶华见她倒是不拘泥,可是那眼神闪烁,显然是紧张的。
想起昨日哥哥去见了她,想来是说明了缘由。
袁绯茉性子洒脱,却也是个识大体之人。
她笑了笑,接着道,“看来茉姐姐是知道原因了。”
“嗯。”袁绯茉看着她道,“此事儿,倒是多亏了云妹妹。”
“茉姐姐客气。”韶华浅笑道。
袁绯茉接着道,“我此次前来,乃是特意道谢来的。”
“看来茉姐姐还是与我见外了。”韶华不悦道。
袁绯茉摆手道,“怎么可能?”
“若是茉姐姐还将我当成姐妹,便莫要如此。”韶华低声道。
“那我便不客气了。”袁绯茉见她如此说,便笑道。
袁绯茉在凌家待了一日,用过晚饭才回去。
韶华回了院子,得知柳氏与老夫人不日便会抵京,欣喜不已。
“可都准备好了?”韶华看向郑嬷嬷道。
“大小姐放心,都收拾妥当了。”郑嬷嬷道。
“那就好。”韶华微微点头道。
郑嬷嬷看着她,接着道,“大小姐,公主府如今没有丝毫的动静。”
“慕容清月是何时回来的?”韶华淡淡地问道。
“前日。”郑嬷嬷看着她道。
韶华沉吟道,“她去何处了?”
“一直待在南边,一路上游山玩水的,自在的很。”郑嬷嬷如实回道。
韶华暗暗地思忖,她到底要做什么呢?
南宫渊的事情,如今也不过是暂时结束罢了,而慕容清月呢?
她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萧砗已经娶亲,难道她要孤独终老吗?
她知晓,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除了门阀,公主能够嫁给的便是寒族了。
难道,慕容清月要?
韶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接着道,“席家如今情形如何嗯?”
“如今席家由席大爷管着。”郑嬷嬷看着她道。
“我知道了。”韶华在想,难道皇帝想要让公主下嫁寒族不成?
她缓缓地坐下,沉思了良久,才说道,“这几日,你留心一些。”
“大小姐,这谢大夫人死了,沈家与袁家也出了事儿,袁家与沈家结姻,现在只剩下萧家了。”郑嬷嬷看着她道。
萧若如呢?
萧家一早便出事了,可是在韶华看来,萧家还不止如此。
既然现在萧家没有出事,难道不是与桓贵妃有关?
韶华仔细地回想着,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晓的隐秘。
她有心想要去墨居一趟,只不过,如今倒不是时候。
“先准备着婚事吧。”韶华低声道。
“是。”郑嬷嬷低声道。
眼前最紧要的便是大婚。
韶华并没有一个待嫁女子的局促不安,或者是娇羞欣喜,反而显得很是平淡。
不知为何,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婚姻,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来,郑海生送她的地摊戒指,她却觉得价值千金。
即便是后来,过得再艰辛,她从未觉得辛苦。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是真的将所有都付出了,而那个人,是她以为的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可是现在呢?
她明知道,沈煜并非良人,一个可以利用你的人,谈何终生?
她自嘲地笑了笑,一切的一切,到最后,还是要靠她自己不是吗?
虽然,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并不明朗,非常艰难。
韶华只是自顾地想着,却不知晓,有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慌神了一会,似乎对于他总是突然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也只是淡淡地挑眉,转身便坐下了。
沈煜见她面对自己表现的如此自然,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似是被一块石头压着,堵得慌。
他走了过来,低声道,“你该看明白了,你的对手并非是我。”
“那又如何?”韶华淡淡道。
“难道你不应该与我……”沈煜话说一半。
韶华却冷笑了一声,“不必了。”
沈煜见她如此说,缓缓地坐下,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泛着如玉的白光。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指尖蘸上茶水,在几案上写下两个字,接着便起身走了。
韶华低头看着那水渍,窗外的风吹入,渐渐地那字被风干,直等到最后消失。
一片海棠花瓣随风落下,正好飘落了那字的上面。
她久久地才回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归来?
如何归来?
公主府。
慕容清月见拓跋玦突然出现,她斜靠在一侧,把玩着手中的马鞭。
她斜睨着拓跋玦道,“怎么?终于想到我了?”
拓跋玦一身墨色长袍,宛若黑夜修罗。
他肃冷的脸庞上印刻着的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这也是慕容清月许久不曾见过的拓跋玦。
她知晓,拓跋玦此刻正在压抑着怒气。
她愣了愣,这才道,“你这是为何?”
“南宫渊终究是个废物。”拓跋玦冷声道,那声音冰冷刺骨。
倘若南宫渊站在他的面前,怕是转瞬间便已成为刀下亡魂。
慕容清月盯着他,脸上笑容渐失,将手中的马鞭素手一甩,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侧的架上。
她缓缓地上前道,“南岳皇帝已经有所察觉,倘若他现在动手,只能是玉石俱焚。”
“连人都留不住。”拓跋玦沉声道。
慕容清月这才了然,突然笑道,“莫非你说的是他未将凌云留下?”
“哼。”拓跋玦转身,便走了。
慕容清月见他怒气冲冲地离去,嘴角噙着笑意,却也不知晓他为何那般在意那个盛气凌人的丫头。
“公主殿下,摩崖道长来了。”身后的婢女道。
“本宫知道了。”慕容清月双眸一暗,转身便出了偏殿。
摩崖见她过来,低声道,“你外出一趟,可有收获?”
“嗯。”慕容清月点头道。
“什么?”摩崖接着问道。
“美人儿啊。”慕容清月淡淡道。
摩崖知晓她有所隐瞒,接着道,“凌家,是你招惹不起的,你最好不要妄动。”
“难道你也是为了凌云那个丫头?”慕容清月斜靠在一侧,斜睨着他。
摩崖看着她道,“我见过她,她……本就是故人。”
“故人?”慕容清月想起拓跋玦适才怒而不发的神情,接着又看向摩崖,双眸闪过惊讶,“难道?”
“你明白就好。”摩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先走了,想来你的婚事也该有着落了。”
“难道你就是为了此事儿而来?”慕容清月突然一个闪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摩崖一身宽阔的道袍,墨发只用一根桃木的簪子挽着,道骨仙风,却带着脱俗翩然之气。
可是在慕容清月看来,这个人,永远都是一个无法看透的谜。
即便是她与他相熟,可是她却从未看透过他。
慕容清月歪着头看他,接着道,“你难道知晓,父皇要让我嫁给谁?”
“不知。”摩崖摇头道。
“倘若那个人……”
她以为自己很在乎萧砗,非他不可,可是那日,她前去观礼,看见他一身喜袍,笑得温雅,她便知晓,那个在心里的人,早已经远离。
而她以为的,早已经远去。
她看向摩崖,接着道,“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
“我走了。”摩崖只是目视前方,越过她时,并未停留。
慕容清月双手环胸,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他似是从未来过一般。
她默然转身,回了偏殿,拿过一旁放着的酒壶,接着出了偏殿,飞身落在了屋檐上,斜靠着,仰头望着皎洁地月光,仰头灌下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