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得太近,男人身上熟悉的草木香气令韩玥微微恍神。
“第几个问题了?”
云衍笑:“无妨,今日,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直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种坦白的感觉实在是太好,早知她喜欢这种爽快的方式,他就不暗戳戳地折磨自己了。
韩玥想了想,问:“王爷现在还坚持要将我踢出局吗?”
云衍深深望她,坦诚道:“近来,我为这个问题也是倍受折磨。老实讲,现下,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也比任何时候都担惊受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留你,不留你,都恐会是遗憾。”
他苦笑:“我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
韩玥拧眉,“可你从来没问过我的意见。”
“那我现在问。”云衍眸中明波簇动,慢慢道:“明知会遇千难万险,你可愿意留下帮我?”
韩玥抿唇一瞬,先是道:“民女不惧千难万险!”
而后,又补充道:“事关民女,也不完全是帮王爷。”
云衍心里最后一颗石头落下,长臂一伸,无法控制地将韩玥拥在怀里,嗅着她秀发上的淡淡香气,只觉此生已圆满。
这拥抱无关情爱,更像是失而复得。
韩玥明知该推开他,可身子竟莫名虚软,使不出半分力气,便遵循内心的指引,感受着这温暖,这阵阵悸动。
“你方才所言,不属于这里,是什么意思?”云衍轻声问。
韩玥愣了下,不知该怎么解释,想了想,便道:“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格格不入罢了。”
“你是特别的。”云衍说:“我不信神明,却感激神明将你送到我身边。”
月色朦胧,落叶似雨,两颗原本游离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汇聚。
没有惊心动魄,亦没有山盟海誓,只有如孤船靠岸般的心安。
韩玥生平头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可以从另一个人身上吸取的力量是无限的……
这,是爱情吗?
她不知道,只觉男子自然的气息越来越近,恣意在她清冷的世界里为所欲为,那漫天的温柔缠绵,潜入她灵魂深处。
逃不掉,忘不了。
小院门口,元福跟上急匆匆的云伶,见她突然停住,不由朝院中望去。
这一望,心脏差点跳出来,忙一边捂云伶的嘴,一边将她往外拖,极小声的道:“伶儿乖,只要咱们不去打扰,你这嫂嫂呀,跑不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墙头还站了一人。
那人望着院中,满腔希望成空,凉风吹来,黑发遮了半边容颜,只见眉宇晦暗,眼底似有寒刃碎裂,片片煞人。
片刻后,躲进云层里的明月偷偷探出头来,院子里的和风细雨也跟着停下。
怀里的少女面粉唇红,是难见的女儿之色。
云衍垂眸,脉脉含情,似要将她这番模样刻在心里去。
待心跳平复些,韩玥将他轻轻推开,垂眸整理衣服,待脸上红晕褪去,方才正色道:“我暂时没什么想问的,王爷若也没什么想问的,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办正事吧。”
云衍贪婪地望她脸庞,不舍美好气氛就这样结束,却还是道:“虽有圣令在手,但验尸一事确实不能声张,恐会打草惊蛇。”
韩玥很干脆:“那就现在去吧。”
云衍突地一笑。
韩玥瞪他,“你笑什么?”
云衍执她手,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好,特别好。”
好么?
韩玥怎么觉得有种两个聪明人谈了场傻瓜恋爱的感觉……
还有,她只是说愿意留下,并没有说要和他谈恋爱呀,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太不可思议!
恰时,冷枫突然冒出来,目光落在二人牵着的手上,瞠目结舌,“呵!这什么情况?”
韩玥慌忙抽出手,淡定招呼:“冷门主好。”
云衍则是冷瞥过来,“何事?”
冷枫眯起漂亮的桃花眼,又将二人审视一番,方才道:“宁枫和藏尸地都找到了。”
“藏尸地可是在运河边上?”韩玥问。
冷枫:“正是。不过,地处隐秘,确实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着。”
韩玥点点头,“如果要用欧阳槿那套制冷系统,需要大量供水,我当时应该想到的。”
也不是没想到,就是当时和某人怄气没机会说来着。
云衍坦然接受她投来的冷眼,语声放柔道:“如何?要先去看看吗?”
韩玥看一眼头顶月色,“先验尸吧。对了,兄长还在外面等我,我先与他支会一声。”
“韩冲?”冷枫扬眉道:“我方才进来时,撞见他走了。”
莫非刚才……这次,他应该很失望吧。
韩玥心里一阵内疚,想着待办完差事回去再给他解释。
随后,韩玥又将云伶找来,在她耳旁低语交待了些话,方才随云衍及冷枫二人秘密朝皇陵行去。
与此同时,宁相府里,几名黑衣人陆续潜入宁相卧寝,分别禀报。
“禀相爷,二公子被人劫走,我们晚了一步。”
“藏尸地已被晋王找到,是否要强攻进去销毁,请相爷明示。”
“韩家当年从泉州失踪搬去襄州,被救的那小女孩没死,经打听,据说与其兄长韩冲一起正在盛京探亲。属下查过了,韩冲曾在晋王手底下当差。”
“襄州林川一带,确实有个叫牛轭的仵作,如今下落不明。”
宁渊眉心一跳,似想到了什么,狠狠眯了眯眼,冷道:“尽快将人找到,至于二公子的事……暂时不用管了。”
就在这时,又有人进来,神色凝重地径直走近宁渊,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闻言,宁渊脸色大变,果断道:“立即去办!”
众人散去,宁渊再次进到密室,点燃熏香,待那白影出现,唇角勾起嘲讽道:“欧阳先生果然好计谋,老夫甘拜下风。”
欧阳槿款款而坐,“相爷此话怎么讲?”
“没猜错的话,你是古澜国人?”宁渊冷冷望他。
欧阳槿轻笑:“正是。”
“闲王之子?”
“正是。”
“你居然还活着?”
欧阳槿一笑:“国仇家恨未报,怎敢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