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这样认为……”韩玥按了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觉得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跳进了欧阳槿刻意营造出的思维模式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案子能成立,本身就充满了许多未知和巧合。如果我们带着这样的思维去审视,那基本上每个案子都能和欧阳槿扯上关系。”
“这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我们越想越多,越想越深刻,欧阳槿的形象也就越来越神秘强大。这样一来,许多时候,我们的对手不是欧阳槿,而是我们的臆想。”
韩冲与元忠二人似懂非懂,面面相觑,“可我们去盛京,不也是欧阳槿的指引吗?这都是你说的,难道现在我们要把一切推翻?”
“不是推翻,而是尽量把案子简单化。”云衍思忖着道:“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欧阳槿和宁相之间,绝对有关联。既然欧阳槿喜欢装神弄鬼,就让他装,我们只对付人就好了。”
韩玥意外又惊喜地望向云衍,“没错!就是王爷这个意思!如果我们一直跟着欧阳槿的思路走,我敢说,我们在去盛京的这条路就可以绕上一辈子。”
“对啊!”
元忠猛拍桌子,“反正现在有了上元节宫变的线索,顺着这个查下去,我还就不信查不到宁相头上去!”
韩冲挠着头,“意思是,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管,直奔盛京?”
云衍缓缓转动手中扳指,“不急,龙泉县的案子既然已经遇上,那就弄个清楚明白再走!”
一来,此案是触动圣上的关键,需详细,白字黑字呈到圣上面前,那又是另一种效果。
其次,也算是将计就计吧,让欧阳槿误以为他们逗留于此,是在按他的引领在走。
韩玥未出声,但那清明眸色已说明她已知他意。
这种暗潮涌动般的默契,令云衍莫名心安,多余的话按下不谈,直接将差事安派下去。
“元忠,韩冲!”
“卑职在!”
“你俩现在再去现场确认,每一个环节都要清楚,尤其是邻居的指证口供,记录清楚。”
“是!”
韩玥自动站起来,“我去会会沈修辞。”
云衍自然而然起身,“本王随你前往,顺道听听县令的诉职。”
四人在酒楼门口兵分两路,见韩冲不时回头,神色有些愤然,元忠不由打趣道:“行了,韩兄,令妹能得晋王看重,那是她的福气,更是韩家的福气,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的还一天到晚愁着一张脸,不舍得?”
韩冲狠狠瞪他一眼,“你懂个屁!”
“我……”元忠气得一笑:“我是不懂,我又没妹妹可以去争争王妃之位。”
韩冲怒目:“我再说一遍,韩家不稀罕!”
见他真有些动怒,元忠收敛了些,好心劝道:“以我对王爷的了解,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就会执着到底。看得出,王爷对令妹是动了真心,你反正也拦不住,何不静观其变,老把不满摆在脸上,要真惹怒了王爷,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韩冲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嘴是却是道:“多谢元将军提醒。”
县衙监牢,云衍还真没陪韩玥,而是径直去衙内听县令诉职。
沈修辞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韩玥,眸瞳巨震间,已有不加掩饰的寒光迸裂而出。
韩玥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他,“不服?”
沈修辞垂眸不语,韩玥大幅度点头,“也是,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挺冤,计划本已圆满成功,岂料来了个锋回路转,直接就是万劫不复!”
“既是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韩玥往椅子上一坐,“想找你聊聊。”
“聊什么?”听起来,沈修辞已恢复镇静。
韩玥直奔主题:“从罪行揭发到现在,也有几个时辰了,你可回想过自己这半生?”
“此话何意?”沈修辞抬起头来,似乎还笑了一下。
韩玥莫名觉得,此刻他的眼神以及他的整个状态,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以至于,她产生了刹那间的恍神。
“不觉得自己是个悲情人物吗?生不逢时,求而不得,爱而不能,每次眼看都要迎来转折的机会,却又被命运扼住了喉咙,你在谋杀月娘的过程中,步步算计,可曾想过,你的命运或许早已被人算计在其中。”
沈修辞静静看着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审视。
总之,这样的他,和之前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判若二人。
因这怪异之感,韩玥下意识抿紧了唇。
一道牢门之隔,不过几步之遥,她能清楚看到男人清晰的五官,是沈修辞没错,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是……
“欧阳槿?”韩玥脱口而出。
闻言,沈修辞轻轻笑了下,明明还是那张脸,头发凌乱,满身污垢,却依旧给人一尘不染的脱俗感。
这世间,能有这等气质的,只有欧阳槿一人。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灵魂附体?
还是催眠影响?
“你是欧阳槿,对吗?”韩玥近乎低吼。
明知此刻应该转身离开,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牢牢盯着他的眼睛,感觉他眸心像是有某种强大的磁力,正一点点的将她的灵魂吸入。
渐渐,周遭的一切都不见了。
天地间,只有他和她。
“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欧阳槿走近几步,眸色温润地望着她。
韩玥直觉他不会伤害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是掉进了某个幻境中,她一边试着用自己的意志力去冲破这幻境,一方面又想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话来。
她知道这很荒唐,但连穿越这种事她都遇上了,常规思维早就该被她抛之脑后。
韩玥揪着眉头,“沈修辞也是你的种子吧?”
欧阳槿点点头,“是。”
“这样的种子还有多少?”
“你知道,这样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相比之前的见面,今日的欧阳槿似乎在更耐心温和一些。
韩玥顶顶腮帮子,“好,那就问点你能回答的。你使成月娘一案的意义是什么?”
欧阳槿温温一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