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真意。”冷枫说。
他心中亦有愧,陛下命他收回诡影,他就该猜到有此举……虽及时通知了晋王,到底还是来晚了。
在是非对错面前,君臣之礼,真那么重要吗?
冷枫想起韩玥那张素白的小脸,惋惜不已。
要说错,他也有错,晋王有错……唯独那韩玥没错啊!
说到底,晋王作何想,她无力阻止。
她配合,只不过是为达成理想……而那理想偏偏还是要做一人一灯,以一已之力,最大程度地照亮这个世界。
冷枫闭眼一瞬,朝萧池一礼:“阿牛不能死,属下前去帮忙,请陛下准允。”
“可她……”萧池不是没有悔意,“可那是鸠酒,无解。”
冷枫深吸口气:“陛下若真了解晋王,就该知,他若不放手,阿牛就不能死!”
“你是说……”萧池急急起身,“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去阻止他啊!”
他若是知道此举会要了云衍的命,他就是再铁石心肠也不会……可后悔还有用吗?
这日,当朝镇国大将军宁宣入襄州城,原以为会受到昔日兄弟的盛情接待……那怕是虚情假意也好。
可惜,来的只是个副将元忠。
宁宣何时受过这等冷遇,眸光不由射寒星,两道浓眉似刷漆般弯着,那身躯凛凛一挺,便显出万夫难敌之威风。
身后亲兵见状,打马往前几步,出口的声音竟是异样娇柔温婉:“哥哥莫生气,云衍哥哥许是被什么急事给耽搁了。”
宁宣睇那人一眼,到底是笑了:“瞧你那点出息,成天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
“哥哥。”那一娇一嗔,尽显女儿家的小性子。
“羽儿。”宁宣目光怜爱,“哥哥也不知道此次带你来会是个什么结果,但你要记住,宁家人从不轻易折腰,凡事你心里要有个底线,莫要丢了爹的脸。”
那扮作亲兵模样的,正是宁相之女宁羽。
闻言,宁羽秀眉微蹙,隐隐苦笑:“不用哥哥提醒,我心中知晓。”
此行,她要的便也只是个结果,是好是坏……总得要个结果,她实在是等不起了。
元忠打马走近,下马拜道:“参见大将军,大将军一路辛苦,王爷特命属下在此迎接大将军。”
宁宣目光横扫,淡道:“晋王何在?”
“王爷在府上。”此时元忠还不知府上出了何事,只是道:“王爷本已出城迎接大将军,奈何府上出了急事,王爷便先赶回去了,还望大将军体谅。”
听得此言,宁宣心头一松,眉头却是跟着紧皱:“可是陛下出了何事?”
元忠怔怔:“属下不知。”
“余下的事你看着安排,本将军先去府上看看。”宁宣打马前行,宁羽赶紧跟上。
元忠眨着眼睛,心里犯起嘀咕:“不会真是陛下吧?”
不然王爷为何那般着急?
想了想,他又暗道,许是韩玥也有可能。
他家王爷最近给入了魔似的,对那女子简直不是一般的惦记……
觉得云衍入了魔的,可不止元忠一人。
此时此刻,晋王府密室外,元福和冷枫猜到云衍要做什么后,前者泪流满面:“王爷莫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换血法本是古澜国密术,岂是一般人可以用的。你若这般丢了命,让老奴怎么给太妃交待?”
后者则是在沉眸片刻后,道:“王爷若执意要救,就让属下来吧。”
“都说完了吗?”云衍冷目扫来,“本王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那王爷就先杀了老奴吧!”
元福扑来试图从云衍手里抢过韩玥,却被云衍伸手一提,直接扔向冷枫。
男人的眉眼从未像这般沉痛过,“每个人做错事都需要付出代价,本王错在不该……不该将好好的她拉到这漩涡里来。本王才是错误的根源……”
他曾以为自己至少是自由的,今日才知,他的命运也由不得他作主。
他立下的字据还在韩父那里,他承诺过要护她周全,起码他还有履行承诺的自由,不是吗?
“告诉母亲,本王不悔。”
就在密室门即将掩上的瞬间,冷枫似一阵风般闪入。
在云衍刀刃般的眼风扫来时,冷枫苦笑:“王爷总得需要人搭把手不是?”
他凝眸定在韩玥身上,女人浑身肌肤发紫,“看来毒液已浸透全身,王爷确定真的可行?”
云衍将韩玥轻轻放在水床上,方才冷道:“此密室是家父所建,在他病重后期,突然对生命有了执念。”
他怀疑自己是中了什么毒,但云衍寻遍了名医,无一人看出他有中毒之症。
如今想来,分明是心病罢了。
云衍心中剧痛,可惜那时他太年轻,未能体会父亲的苦楚。
冷枫看到了,密室内随处可见各种画本,上面记载着许多试行方式。
其实,关于闲王与古澜国圣女的故事,云衍和韩玥所讲的版本,并不完整。
真实的故事是,先帝将闲王扣押,逼圣女交出密术。
待圣女交出密术时,又告之闲王自责内疚,已服下鸠酒,若她能救活,便准他们离开盛京。
据说,圣女便将自己的血换给了闲王,闲王奇迹般复活,她则因反噬而亡,被秘密掩埋。
最终,闲王绝望跳下悬崖,被找到时,已面目全非……
云衍没如实讲给韩玥听,当下是藏了私心,她对男女情爱一事还未开窍,这样太过凄惨的爱情故事,听了只怕会对感情一事有惧怕之心。
“属下在想,当初圣女能用换血法救活闲王,会不会和方法没关系,只是因她的血是圣女的血?”冷枫简单翻了下画册,皱眉深思。
云衍已开始调息运气,冷枫叹息:“王爷,此举太冒险……”
“再多言一句,就滚出去!”
冷枫又叹:“属下只是想问,王爷可想过,孰国若没了晋王,襄州该如何?陛下又该如何?”
云衍闭目。
原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在片刻后,说道:“那日,连铖要出战时,我也这样问过他?孰国若无连将军,襄州该如何?孰国该如何?我和陛下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