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洗漱后上、床榻休息时,连瑾聿都没将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他并不是不想说,只是生怕说出来伤了圆圆的心。
女子生产后最需要的便是身为夫君的关心,他这个时候离开,圆圆不知晓会胡乱猜想些什么你。
喂了奶后,奶娘将孩子抱在怀中哄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将其放在了小床上,奶娘便退出了内室,俩人褪去外衫只留里衣上了床铺。
夜,是寂静的,窗子外的树木被风吹着不断的摇晃着,映在窗子的黑影显得有几分恐怖,叶黎书就靠在连瑾聿的怀中,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不大不小将好能听的真切。
连瑾聿的身子极为的暖和,她不由得贴近了几分,将他的手拉到身前把玩着,“夫君可是有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早在吃晚饭的时候她便看出来了,只那个时候人多,她便没问。
如今就剩他们俩了。
夫妻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连瑾聿紧了紧搂着她肩头的手,将她贴近了几分歪头温柔的唇贴在她的额间亲了亲,目光混沌的看向床顶,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娘子,边关乱的紧,若是再不能夺回丰宁城后果不堪设想....”
后头的话他没说。
娘子如此聪慧应当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的。
倏地,叶黎书撑着胳膊肘半个身子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也不言语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他,片刻后她突然笑了,继续靠在他的怀中温柔的道:“你知晓吗?母亲今日说已经给孩子起了名字了,叫连允南,允南允南,夫君觉得好听吗?”
连瑾聿:“好听。”
叶黎书笑了笑,“我也觉着好听。”
紧接着又道:“今日祖母拿了拜帖来,明日来国公府,我说我过去便是,但祖母硬是不让我出去,让我好生养着身子,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祖母了....”
叶黎书断断续续的说着好多事情。
连瑾聿就跟着应声,也不打断她,让她不停的说着,说到后头许是累了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就睡着了。
连瑾聿垂眸看去,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双眼通红,熟睡时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有一两颗沾到了她浓密纤长的羽睫上,小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上,小巧又委屈。
连瑾聿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一夜,连瑾聿睡的不是很踏实,叶黎书睡的更不踏实,久未做梦的她又梦到了那恐怖让她惊叫连连的一幕,在战场上,连瑾聿被万箭穿心,人就如同一个箭靶,浑身血流不止,即便如此他倔强的如一颗松柏愣是不让自个儿倒下。
她看的真切,从他蠕动的双唇,从唇形辨认出他呢喃的话语,“圆圆....”
叶黎书惊吓的瞪大了眼,额头上冷汗涔涔,整个身子好似被水洗过似的,耳边还回荡着‘圆圆....’
她侧目看去,床榻边,连瑾聿正紧张关切的看着她,嘴里一直唤着她的名字,叶黎书心惊肉跳,翻身从床榻上起来,扑入连瑾聿的怀中,紧紧的搂着他的腰,闭上眼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香,不停的告诫自个儿。
方才只是梦,只是梦!
...
当日巳时将过,老太太与冉娘便乘着尚书府的马车来到了国公府。
叶黎书已经恢复了平静,从面色上看不出丝毫的不适来,这几月一直在行宫内关着,就连宫闱之乱时她也打听不到京都内的消息,根本不知晓祖母她们到底是否安好。
看到祖母满头白发的沧桑模样,她就知这段日子祖母受苦了。
将生了孩子情绪波动的大,这会已经红了眼眶,金豆子如溪流般不停的往下掉落着,日头的光照在上头金灿灿亮晶晶的。
“哭甚。”老太太走上前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捻着佛珠的手捏着帕子细致的将她面颊上的泪一点点的擦拭干净,擦着擦着自个儿也忍不住落了泪,前厅内的气氛本该欢快的,却被眼泪弄的平添了几分伤感。
就连站在一旁的国公夫人都差点没忍住,但她知晓这会儿她是万万不能落泪的,忙抱着吐着泡泡的小孙子上前打岔了话题,“老夫人,您瞧瞧,咱们家允南多么俊俏啊,这小模样与书儿长的一般无二,好在没像瑾聿....”
说着又往老太太跟前凑了凑,“这性子啊也像极了书儿,不闹腾,日后啊定是个体贴的儿子。”
老太太的情绪被引开了,泛红的浑浊的眼看向重外孙,瞧见他那粉雕玉琢可爱的紧的模样,当真是软到心里去了,想要伸手去抱却有害怕,手伸了出去又收了回来,最后双手紧紧的握住高兴的颔首,“是像书儿,这小小的模样与书儿在襁褓中一模一样。”
“快,允南让外祖奶奶抱抱。”
老太太有几分诧异,紧握的手缓缓的才松开又带着几分紧张,指了指一旁的软椅:“我去那处坐着再抱,可别把我的外曾孙给摔着了....”
坐好后,又将手上的佛珠、鸠杖、帕子递给了一旁的郁妈妈,这才放心的伸手从国公夫人手中接过外曾孙。
许是知晓外祖奶奶的好,允南睁着琉璃般的黑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外祖奶奶,嘴里吐着小泡泡,可爱极了,长长的羽睫一颤一颤的,过了片刻竟冲着外祖奶奶咧嘴笑了,这笑就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下子就将这段日子以来所经历的阴霾全都照的散去了。
郁妈妈有几分哽咽的道:“老夫人,您瞧,小公子可欢喜您这个外祖奶奶了....”
‘噗呲——-’
没过多久,小允南竟然在外祖奶奶的怀中拉了臭臭了....随着这一声响,所有人都静默了,冗长的安静后,所有人又哄笑出声,外祖奶奶怀中的允南许是知晓自个儿被嘲笑了,茫然的看向围着他的所有人,在看到母亲的时候委屈的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震天动地。
从门口进来的一行人全都听见了,一个个的既茫然又担忧。
哭成这样,怕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说时迟那时快,每个人都急哄哄的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