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轰鸣声,伴随着强风闪电。
空中飞舞的纸钱被吹的四处翻飞着,甚至于有的吹到了路边看热闹的百姓的脸上,一个个暗骂‘晦气’,扔掉后匆匆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天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轰隆’
又是一声轰鸣,雷声阵阵,却就是不见雨滴落下。
抬棺椁的人似乎是知晓是怎么回事,嘴里念念有词。
他们之间自有一套说法,只打雷不落雨的,怕是生前做了许多错事的,老天才会在怒吼着来惩罚他们。
不由得步伐加快了些许。
直到棺椁下了地封了土,雷声依旧还是在不停的轰鸣着。
放了祭品后,送葬的队伍已经先行离开了。
叶黎书神色淡淡的站在那处,叶黎知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头,这几日已哭的眼红肿的不行,这会儿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在连翘的怀中哭的声嘶力竭的。
叶少朝则是闷不做声的跪在大夫人的墓前,手依旧还是再重复着之前守灵的动作,不停的烧着纸钱。
“走吧。”叶黎书淡淡的说了声,转身就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身后的叶黎知不知是犯了什么病,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径直的冲了过来,狠狠的将叶黎书撞倒在地:“都是你...若不是你的话,我的爹娘怎会死,若不是你我还承欢膝下...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叶黎书:“...”
木香搀扶着姑娘起来,伸着手护在姑娘身前,“姑娘做错了什么?这些日子全都是姑娘在操持着丧事,六姑娘您非但不感激还说着这样的话,良心能安吗?”
叶黎知伸手就要打在木香的脸上,手将落到半空中就被叶黎书给拦住,狠狠的将她甩开,面容清冷:“好好做你的六姑娘,莫要多生事端。”
说着懒的理会她,朝着马车走去。
叶黎知哪里肯罢休,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叶黎书扔了过去,偌大一块石子若是砸到了叶黎书的后脑勺可大可小,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躲在暗处的连瑾聿快速闪身过来,将石子给踹开。
“圆圆,可有事?”
叶黎书这才发觉身后的异样,转身便看见连瑾聿一身黑色衣袍护在自个儿身后,担忧的看她。
叶黎书摇了摇头,看向叶黎知:“你想要作甚?”
叶黎知哪儿还有方才那副强硬剑拔弩张面色狰狞的模样,这会儿软弱无力,靠在连翘的怀中朝着连瑾聿靠近,娇滴滴的模样惹人疼爱,“瑾聿...你是特意来保护我的吗?”
叶黎书:“...”
她在说甚?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连瑾聿:“...”
不,圆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瑾聿,有你在真好...我的爹娘没了,日后我只有你了...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若不是我要为爹娘守孝,我恨不能现在就入了国公府了...只是...百善孝为先...我也是没法子啊!”
说着就哭哭啼啼的要往连瑾聿的怀里钻。
叶黎书:“...”
这是唱的哪出?
目光凌凌带着一丝笑意看向连瑾聿:“世子,何时与府中六姑娘定的亲事啊?我怎的不知晓呢?”
踢了踢面前的石子,叶黎书烦躁的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连瑾聿忙追了上去,“圆圆...我不知啊...我当真是不知的啊...那人我都不认识...前几日来祭拜时才知她是府中的六姑娘,方才她说的,我当真是什么都不知晓的...”
指了指一旁的葫芦,“我对你的心可是日月可鉴啊...若是你不信,你问葫芦,他时常跟在我身旁事事知晓的。”
叶黎书烦躁极了,“哦,世子请回吧,小女子也要回府了。”
上了马车,关上了帘子,“回府。”
连瑾聿:“...”
我当真是冤枉啊!!真冤枉啊!!
身后的叶黎知已靠近了,推开连翘,晃晃悠悠的朝着连瑾聿走去,娇滴滴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瑾聿...”
‘啊--’
脚下踩着石子不稳就要朝着连瑾聿倒去。
他快速的闪身将葫芦推到了自个儿这边。
被迫的葫芦满脸衰色,“六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啊,您不能倒在奴才的身上啊...奴才不能碰您啊...您可高抬贵手吧...”
叶黎知不倒了,站稳了身子,贝齿咬着唇委屈的道:“瑾聿...你我都已换了庚帖,为何你对我如此冷淡...日后我是你的夫人啊...”
连瑾聿吓坏了!
葫芦也吓坏了!
呆呆的看着世子,问:“世子,您不是与二姑娘换了庚帖吗?怎得就变成了六姑娘?”
连瑾聿:“本世子也想知晓,她怕是受了刺激了...精神恍惚,出现幻觉?”
葫芦想了想,“应当是的。”颇为同情的看了眼六姑娘:“世子,那咱要送六姑娘回府吗?”
后脑后被打了,“送什么送,圆圆方才就已吃醋了,若是本世子再多管闲事,夫人没了可如何是好?”
“愣着作甚,还不快追上去。”
葫芦连连应声,在经过叶黎知身旁时还不忘叹了口气。
可怜啊...可怜啊...
看着不断离去缩小的背影,叶黎知尖叫出声,应和着空中的阵阵雷声轰鸣。
骗她!
所有的人都在骗她!
她这么多日来的支撑一下子就没了,她想着日后嫁与了自个儿欢喜的男子,将会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可事实呢,连瑾聿要求娶的是叶黎书!
又是她!
害了爹娘不够,还要从她的手中抢走她的未来夫君!
妄想!
妄想!!
叶黎知面容狰狞,恶狠狠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要紧牙关:“连翘,你去东郊去,今日便让他们把事给我办了...”
想着叶黎书那副模样,叶黎知笑出了声。
想要与她抢,她倒要看看,若是叶黎书没了清白之身到底谁会要她!谁会要她!
马车上,木香掀开帘子看着外头,连世子正骑着马跟在一侧呢。
木香笑了笑:“姑娘,世子在外头向您赔罪呢!”
叶黎书丝毫不恼反倒是笑道:“赔罪?世子何罪之有啊,小女子如何担得起世子赔罪啊...不若是想要求娶六妹妹罢了,恰巧小女子不想要嫁人,便成全了六妹妹与世子可好?”
木香:“...”
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世子已不知去向。
“姑娘,定是您方才说了那话惹了世子了,他不在马车旁了...那话着实有些过分了!”
她听了也生气的。
更遑论是世子呢!
叶黎书:“木香...你这是要帮着人家来责怪你家姑娘我了?”
木香垂下脑袋,缩了缩脖子:“奴婢不敢!”
话音刚落,马车的帘子被掀开,连瑾聿从外头坐了进来,面色沉沉的,漆黑的眸子深沉极了。
他就这么坐在马车里,也不言语,一双眸子盯着叶黎书看。
良久,叹了口气:“圆圆,你当真不想要嫁与我?”
叶黎书觉着胸口发闷的紧,瓮着道:“对...就是不想要嫁与你,怎得了,你还想要说甚?”
“不想说甚。”
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一旁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远,越发的听不见了。
叶黎书觉着鼻尖酸酸的。
明明婚事已经定下了,说了绝不会纳妾的,可是却拈花惹草的和以往有什么分别...在你跟前说着定然不会负你,转身就与别的姑娘亲亲我我的。
可笑的是,她竟把那些话当真了。
明明不过是戏言罢了,她怎能当真了呢!
是她太过愚钝了,上一世吃了亏,在这一世又陷入了陷阱里,趁着还能爬的上来,她定然是要好生的攀爬上来,不会再学着上一世,临了将自个儿置身于危险的困境中,愣是半点法子都没。
回去的路上马车内寂静的很,木香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厉害,可这会儿不知说什么来逗姑娘欢心的了。
直到回了府中,小厮见二姑娘回来了,忙欢喜的道:“二姑娘,大公子来信了!!”
叶黎书烦躁的心被抛之脑后,忙问:“信在何处?”
小厮:“回二姑娘,信老爷拿着去了老夫人那处了。”
叶黎书匆匆的朝着老太太的世安居跑去。
哥哥来信了,过去了这么久哥哥终于来信了!
这几日尚书府一直处于阴郁的气氛中,今日竟听到了欢笑声,叶黎书走进去时老太太正念叨着呢,见她来忙招手,“书儿快来,你哥哥来信了...快看看...这里头啊,还念叨你呢!”
“生怕你嫁人了,在里头千叮咛万嘱咐要等哥哥回来后才能嫁人...你瞧瞧,说的是个什么话!”
老太太话虽如此说,但眉眼间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叶少辰当初说自个儿要去从军,老太太劝阻了好些日子,终究还是拗不过他,战事凶险但男儿志在四方,你能拦得住他的身子却拦不住他想要保家卫国的心。
如今真是好了,少辰也在军中谋的一份差事了,也立了小小的战功。
这点儿荣耀就够了!
只要人无碍,平安回京啊,他们就欢喜了!
叶黎书仔细的看着书信,信上说他进了周猛将军的军队了,周猛将军如传言的那般有勇有谋,只是脾气火爆动不动就要拿军法处置。
还说他献计击退了边疆的敌军,将军给他记了一功。
说是在军中遇到了一个好兄弟,名为小九,功夫了得谋略了得,人还特别的好...就是说的话有的时候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叶黎书看到小九这里时有种奇异的感觉。
很快,捕捉不到。
后面还说让叶黎书不要急着嫁人,定要等哥哥回来后让哥哥把把关,若是哥哥看了不满意的话便不能嫁的...
满满的都是欢喜与思念之色。
叶黎书看的想哭。
她在想,上一世哥哥在边疆时可曾有写过这样的家书回府?是否写了从未有人告知她?
如今一切都能重来,她守护了她想要守护的一切,这种感觉真好!
“瞧瞧,还是亲兄妹感情好啊,一封书信就能看的出来...书儿啊,自小便与少辰亲厚,这么长时间没见,定是想的紧了...”老太太在一旁念叨着。
叶尚书:“是,母亲。”
“你也是,总是分不清善恶,母亲我不能整日里陪在你的身旁,你自个儿要学会分辨,如今朝堂上的事端你还是不要参与了...免不了引来什么祸端,咱好好的待在自个儿的府中,做一个看客便好。”
叶尚书一一应声:“是,母亲。”
老太太见他心不在焉,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你退下吧,让书儿陪着我便是。”
叶尚书:“那母亲,儿子先退下了。”
溜得快的紧。
方才送信的是国公府的人,拿了信后还传了话的,晋国公就在不远处的就酒馆里等着他呢。
能不急?!
叶黎书在老太太的世安居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后,老太太心疼她这几日累的紧,便让她回别云居歇着了。
门口的洒扫丫鬟拿了封书信给她,“姑娘,方才奴婢在门口捡着的,也不知晓写着什么,只见上头一个二,想着应当是给姑娘您的...”
木香接过,凑到姑娘身旁问:“姑娘,会不会是...世子写的?”
叶黎书打开瞧了瞧,信里只写让她到东郊去,老太太的毒他手中有解药,若是在约定的时间没能看到她的话,那就要他就直接销毁了!!
简短的几个字。
叶黎书哪儿能看不出来这是个圈套!
但关乎与老太太,说不定手里真的有解药呢!
“木香,你在府中守着,玉竹...你跟着我出府。”叶黎书吩咐着。
玉竹领命,去屋子里取了斗篷跟在姑娘身后出了府,坐上马车去了东郊。
信上只说在一个破庙里头,其他的倒是没说的,只是这破庙...东郊的破庙有好几处,到底是哪一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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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逸回了院子便见只有木香一人在,二姑娘与玉竹都不在,飞身下来来到木香身旁:“姑娘去了何处?”
吓的木香跌落了茶盏。
‘啪--’碎了!
木香:“...”
当即恼怒了,叉着腰:“我与你说过的,提前发出声音可好?你知晓这个茶盏多么贵重,我的那点儿月例根本不够赔的!!”
左逸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我赔!”
木香:“...”
她最为讨厌这些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了,将银子扔了过去:“谁要你的臭银子,有银子了不起啊...你赶紧走...若是让外头的丫鬟瞧见了,定是要把你当刺客的...”
左逸:“...那你先告诉我姑娘去了何处。”
木香愤愤极了,却还是回:“去了东郊,不知是谁扔了封书信在院门口,姑娘瞧见了便带着玉竹去了东郊了。”
左逸拍了拍脑门,暗叫一声‘不好!’
飞身便离开了木香的视线。
木香蹲在地上,看着碎裂的无法修补的茶盏心疼极了,这一个茶盏就得要她好几个月的月例呢。
哼哼了声:“都怪左逸!!每次他出现都没什么好事!”
想着又摸了摸怀中藏着的瓷瓶,还是他好,在背后默默的关心她,还给她送了上好的伤药,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出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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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处叶黎书与玉竹已经到了这里,将下了马车就有一个小小的乞丐拿了一封书信过来:“姑娘,给您。”
塞在叶黎书手中就匆匆的跑开了。
叶黎书打开书信看了看,信中告知了她应去往的是哪处破庙。
玉竹警惕的看着四周,她觉着这些乞丐看她们的眼神有些奇怪,靠在姑娘身旁:“姑娘,这里头怕是有诈,不若让奴婢先去瞧瞧?”
叶黎书摇了摇头:“不必,一起去吧。”
说着带着玉竹朝着那破庙前去。
破庙离外头须得走一盏茶的功夫,俩人到那处时并未瞧见什么人,倒是瞧见了不少的乞丐,一直围在寺庙周围。
见身着华服的姑娘走了过来,忙上前道:“姑娘,可是要来寻人的?”
一个胆子较大的乞丐色眯眯的走了过来,浑身脏兮兮的还带着恶臭,那副模样瞧着就让人浑身不舒服。
叶黎书看着他,没半点恐惧,平稳的将书信拿了出来问:“可有人认得这信,是谁写的?谁让你们送与我的?”
那乞丐拨开乱乱的墨发,用手接过信放在鼻尖闻了闻,轻佻的模样,朝着身后的乞丐招手:“兄弟们,来活了...今儿等的人来了。”说着朝叶黎书邪邪的笑着,“姑娘,兄弟们可好久没开荤腥了...你们啊...来的正是时候呢!”
一大批的乞丐朝着俩人涌了过来。
玉竹将姑娘护在身后,“姑娘,您先走,这些人奴婢能应付。”
说着一脚便踹向那些朝着这边来的乞丐,怒斥道:“你们若是碰姑娘一根手指头,今日我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乞丐们见这姑娘手段颇为厉害,越发的兴奋了!
“你能打过一个两个,我就不信,你能打过我这里这么多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