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年来,崔家子弟光顾着做学问游览人文,在朝廷中的势力逐渐衰微,而韩、吕正兴盛,顺便又扶持了不少世家出来而已。
但论名气,他母亲的崔氏,还是赫赫有名的。
李天祥也只是在乡下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但对于外面的世界,其实也算是一无所知。
除了“周”这样敏感的姓氏之外,他们对那些贵族、那些世家,大多都不知道。所以即便觉的“崔”氏罕见,却也没有多想。
众人和周子义聊了几句,周子义顿时觉得放松了许多。
正聊得火热时,几个年轻人端着盘子上了席面的凉菜、干果等。
何绡看着桌上的那些干果,想着得赶紧把花生种下去。到时候这桌上的干果,就能增加花生粒了。
上了菜,众人们拿起了筷子,周子义看了眼何绡,也跟着拿起筷子。
沈家的席面比起村里其他人来,很是不错,凉菜看起来就很漂亮,味道也应该不差。
可周子义鲜少这么跟人同桌夹一盘菜,总觉得有口水都沾到了那些菜里,心里觉得膈应,便没怎么吃。
他放下筷子,害怕别人问他怎么不吃,回头看到何绡吃的也少,内心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何绡就像是定海神针一样,只要坐在这里,他心里就是踏实的。
席面吃到一半,沈少安走出来端了酒敬所有的宾客,何绡也端起了酒。只是一转脸,瞥到屋子里,沈夫人正在挑起帘子冷脸盯着她。
何绡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对着沈夫人遥遥一敬,谁知沈夫人瞪了一眼何绡,然后狠狠的摔下了帘子。
周子义也看到了帘子后面的妇人,他小声问何绡:“那是谁啊?”
“沈少安的母亲。”
何绡说完,问周子义,“和你母亲像吗?”
周子义:“……一点都不像!”
他娘可比这位沈夫人好看多了,而且他娘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这种表情。他娘最重礼仪了,仪态礼数外貌都是崔家最顶尖的。
可惜了他遗传他老爹的脸,不然他肯定比何绡那位未婚夫,还要好看几倍!
沈少安敬完酒,特意来了主桌这边,又敬了一番众人。
轮到周子义的时候,周子义近距离看着沈少安,只觉得那种熟悉感又漫上了心头。
只是,他完全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沈少安也不知道周子义的真实身份,石青也没有提过,便只是客气的打了招呼,称呼他崔兄。
石青跟在后面心想:今日称兄道弟,明日就得喊叔叔了。
一桌人都敬完后,沈少安特意感谢了何绡,何绡只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乔迁宴吃完后,所有人都要上礼金入礼簿,何绡给了那礼簿先生一个红封,红封轻飘飘的,掂不出来什么东西。
礼簿先生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张小额的银票,上面写着“十两纹银”。
围观的众人顿时大吃一惊,看着不远处的沈少安面露艳羡。
这十两银子,得他们挣多少年才能挣来啊!
礼簿先生没敢拿着那小额银票,而是把它交到了沈少安手里后,才慢吞吞的在礼簿上面写了何绡的名字。
何绡之后,又有人要去上礼金,何绡正准备走,周子义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
何绡诧异回头,见周子义像小孩子似的,露出了尴尬窘迫的神色。
何绡用眼神示意问他有什么事,周子义小声道:“你能借我点钱嘛,我没带钱。”
事实上不是他没带钱,是他压根没有钱。
可这会儿,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说没钱,不然有种在控诉老板的感觉。
何绡看了几眼周子义,问道:“要多少?”
周子义也不知道他该给多少礼金,小声咨询何绡:“你觉得我该上多少礼?”
“一吊吧!”
何绡拿出一两碎银子,递给周子义:“你毕竟是沈家的亲戚,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人。”
周子义:“……”
他握着好久没碰过的碎银子,脸上在笑,心里在滴血。
好多钱啊!
只是这些钱,马上就不属于他了。
周子义挪着小碎步,跟着几个村里人走到礼簿面前,然后把那一两的碎银子全部堆在了桌上。
礼簿先生诧异的看了眼周子义,周子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崔子义,一两。”
围观群众再次喧哗,周子义这会儿觉得虚荣心被满足,舍掉银子的肉疼感也终于去了一些。
他跟着何绡亦步亦趋的走出沈家大门,回头看了一眼礼簿先生那里,发现有好多人都在等着上礼金。
周子义忍不住问道:“今日这场乔迁宴,沈小公子能净赚不少钱吧?”
何绡笑了一声,问道:“怎么?你们广平郡王府缺钱花?”
周子义:“……”
真是的,肯定故意这样说,明知道郡王府都没了。
周子义回想以前奢侈的生活,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也想办喜事。”
他现在可穷了,如果能搞个喜事什么的,肯定也能弄来点钱。
何绡看了他一眼,挑着眉问:“怎么?你想成亲了?”
周子义:“……倒也不是,就是想办喜事。”
“你这个年纪,除了成亲算是喜事之外,还能办什么喜事?”
周子义梗着脖子道,“……说不定,说不定我也盖房子呢?”
何绡停下步子,转过身,指着沈家的小砖瓦房问道:“你知道起这么一座小院子,要多少钱吗?”
周子义猜测道:“十两?”
“呵。”何绡笑起来,“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村里大部分人家的屋子,起上一座,也得花个十几吊钱。沈家这座,至少得二十吊。他家用的还是青砖条石,估计也得二十六、七吊了。”
周子义:“……”
真的好贵啊!
对于他这种身无分文的人来说,现在起房子什么的,那就是痴心妄想。
周子义默默的跟在何绡身后回了厂房,路过何家时,看到何家的青砖大院,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家这院子,统共花了多少钱?”
何绡笑了起来:“是你养好几年猪可能都赚不回来的钱。”
周子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