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一栋略显得有些陈旧的红砖建筑,那扇铁门已经泛着些许的铁锈色,掉漆剥落。
这里面堆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处在终年不见天日,有些阴暗潮湿的仓库里,散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可能是放潮了。
这座仓库位于星月屿一个较为偏僻的山头上,和宽广的大海只隔了一道浅浅的山沟,因此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
得罪了岛主之后,曾经是星月屿核心势力圈的若家就这么迅速衰败了下来,开始向保安行业接轨。
若欧在台阶上蹭去了鞋面上沾染着的泥土,满脸的不甘。
她怎么可以输给那个贱人。
怀着满心的怨恨,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抛了出去。
看着石块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在海面上打了两个水漂,缓缓沉没,她心里的恨意却丝毫没有平复下来。
这时,重归于平静的海面上突然荡起了一阵波纹,一艘造型很是普通,甚至有些老旧破损的轮船向着这个方向缓缓驶来。
若欧站直了身体,有些疑惑地忘了过去,她怎么从来没见过这艘船?
更何况驾驶的人怎么会停靠在荒无人烟的这里,而不是选择位于岛另一侧的码头?
枭君屹站在轮船的驾驶舱中,面色有些阴沉,却也含了一丝得意。
那个野种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敢入侵暗影的信息库,拷贝来星月屿的航线图,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吧?
也不知道这上面有什么机遇,明明是人间地狱,有去无回的存在,却硬是成了那个野种的跳板,给了他得以苟且偷生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能找到什么线索,就算不会彻底毁掉枭月烬,也会给他个不小的打击!
怀抱着这种想法,枭君屹偷来了一艘轮船,独自一人前往了传说中的星月屿。
如果星月屿没有那么的凶名在外,那这里也算得上是个和其名字想匹配的旅游胜地。
整座岛屿都布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坐落在蔚蓝色大海的深处,就如同一颗镶嵌在丝绸上的绿色宝石一般。
只是他可能有些出师不利,明明都选择了平时没什么人来的角落登陆,却还是直接撞上了人。
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他暗自把手放到了腰后别着的匕首的刀柄上,眼中闪过了一丝阴狠和杀气。
若欧对星月屿上的人了如指掌,怎么会发现不了眼前这人自己从未见到过。
这人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闪烁着,再加上形迹可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好人如何,坏人又如何,只要能有利用价值就可以了。
若欧的眼睛微眯了起来,掩饰住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恶意,率先发难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能出现在星月屿上的,都不可能是什么小角色,他不敢小瞧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枭君屹的心一瞬间就提了起来,鬓边渗出了一片冷汗,握着刀柄的手一点点收紧,手心也变得潮湿一片。
他摸不准眼前这人的底细,吞了口口水,却刺激的那本就干哑的嗓子泛起了一片刺痛。
眼神深沉了一瞬,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他还是决定铤而走险,直言道:“你知道枭月烬吗,我是他的哥哥。”
万一这女人不知道具体内情,就把自己放了呢?
若欧微微勾了勾嘴角,枭爷和自家人不睦的事,可算不上什么秘密。
那么他就一定有利用价值,起码可以带自己出岛。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若欧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浮上了一丝恶意:“我知道你和枭月烬的关系可不是很好。”
看着眼前的人一瞬间就紧绷起来的身体,她勾唇笑了笑,直言道:“你放心,我和他也不是很对盘。”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她向前迈步走去,靠近了那道浅浅的山沟。
“我们可以合作,枭爷,不,枭月烬交给你。”她眼中的恶意和怨恨更甚,阴森森地咬牙道:“只需要让我亲手弄死桑皎皎那个贱人就好。”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不似作假,枭君屹目光闪烁了一瞬,也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
他可不是不识时务的人,既然美人相邀,岂有拒绝的道理。
“好啊。”他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微微俯身,手掌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处:“这位美丽的小姐,愿我们合作愉快。”
可惜见识了明月光辉的人,又怎会在意这一点小小的荧光。
若欧喜欢的是枭月烬,又怎么可能会对他感兴趣。
当即就高傲地朝着轮船的方向走去,只抛下了一句话:“我叫若欧,你叫我若小姐就可以,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枭君屹的眼神顿时就暗沉了一瞬,他怎么可能发觉不到这女人情绪中传达出来的轻蔑。
要不是她还有点利用价值,他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那就请把。”枭君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若小姐。”
两人之间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了许多,尤其是若欧,一直端着个大小姐架子,像是生怕枭君屹觊觎自己似的,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这种无比尴尬的氛围一直维持到了重返航市的时候。
看着眼前这应接不暇得各种高耸入云的建筑,不过还位于城市边缘,那种繁华奢靡的气息就可见一斑。
不管父母之前给了她多么优渥的生活,买来了多么精致漂亮的衣裙,可都和亲眼看见的时候不一样。
若欧的眼神深沉了一瞬,充满了野心和欲望,她想要留在这里。
只有纸醉金迷的生活才是最适合她的,凭什么桑皎皎那个贱人一生下来就可以享用这些,而自己却只能待在星月屿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和一群大老粗为伴。
她也觉得,枭爷之所以会看上那个野丫头,只不过是因为她有这自己所没有的经历,只要自己也能拥有桑皎皎曾拥有的一切,又怎么可能会输给她?
到在这之前,还是要先把那个贱人彻底解决掉,不能留下一星半点的后顾之忧才行。
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略有些突兀地响了起来,枭君屹略有些防备的瞥了若欧一眼,走到了一旁,背过身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枭总,可算是联系上你了!”打开电话的是他安插进季家公司的心腹,语气略带了丝急切。
枭君屹的心一瞬间就沉了下来,该不会是公司出什么意外了吧,难不成不过才短短几天,枭月烬那个野种已经把季家公司抢过去了?
不,不可能,自己还握有季家的全部股份,他不可能做到的。
心里这么想着,可声线却隐隐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她怀孕了,已经一个月了!”心腹的语气有些试探,枭总和季家决裂的事他野隐隐听到了一点风声,现在他也摸不准枭总的心思。
听到这话,枭君屹的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语气也平淡了不少,随意地回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只要不是公司出事了就好,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了。
只是着孩子有些在意料之外,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讨季老爷子的欢心了,那这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孩子只会是个累赘。
当时费尽心思不想把自己的婚约公布出去,打的主意也是想要等到季家大小姐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一脚踹开再找个新的。
枭君屹表示,他这不叫渣,只不过是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罢了。
毕竟人都是利己的。
看出来了他对自己的防备,若欧的表情也有些难看,不屑的瘪了瘪嘴。
“若小姐。”枭君屹眼中闪过一丝恶心,面上却不显,笑眯眯的凑过来搭话:“你不是想要报复那个桑皎皎吗,我现在有一个好主意。”
他压低声音讲述了一下自己和季绵绵之间的关系,以及桑皎皎是季绵绵的救命恩人这件事。
“你不如直接对季绵绵下手,再栽赃嫁祸给桑皎皎,让她一步步众叛亲离,不是更好吗?”
枭君屹眼中的恶意是如此的明显,就像是再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眼里充满了明晃晃的狠毒和恶意。
“呵,你可真够恶心人的。”若欧翻了个白眼,脸上满是鄙夷:“这可是你的亲生孩子,你都能下得去手?”
她的语气十分恶劣,枭君屹有些难堪,却也只能扯了扯嘴角回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吗……”
“呵。”若欧不屑地轻笑了声,却也只是矜持地轻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反正也不是她的孩子,人家都不着急她急什么,就算真弄死了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至于他刚刚的提议,倒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要让桑皎皎周围的人都认定,她就是个灾星,碰上去准没什么好事,让她众叛亲离,可要有趣的多了。
因为枭君屹现在正在被全城通缉,那么负责具体行动的也就只能是若欧。
为了复仇大计,她也只能自降身份亲自前往。
也算是她运气比较好,枭月烬目前为止还完全不知道她已经来到航市的消息,因此整个航市的监管都对女性放松不少。
在枭君屹的帮助下,若欧成功地混进了医院。
“唔,好像就是这了。”若欧拿着写上了情报的纸条,来到了妇产科的一间病房外。
为了这次的行动,她可是做了不少的调查呢。
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轮子压在地板上滚动发出的声音,若欧压低了帽子,躲进了暗处。
护工推着餐车走了过来,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都是营养师精心调配下的。
因为季绵绵的身子实在是太虚,除了需要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饮食方面的营养也必须要跟上。
为此桑皎皎还给她专门请了几个护工和营养师,只为了能让她的身体好一点。
只是夏天炎热的天气实在是有些难熬,就算是开着空调,可在拥挤的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心情还是会忍不住有些烦闷。
为了消暑,护工中午连干了几大碗在冰箱里放的冰冰凉凉的山楂汤,当下倒是舒服了不少,可让冷气一吹,肠子就忍不住打起了结。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去厕所速战速决,得回来亲眼看着季小姐把这些东西都吃完才行。
看着护工匆匆离去的身影,若欧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恶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晃荡到了餐车旁。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走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
若欧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已经被碾碎成粉末的山楂,揭开汤盅的盖子后倒了进去,随便混匀了,就把餐车恢复原样匆匆离去。
她走的太急,还差点撞倒了上完厕所回来的护工。
护工只着急着餐车,倒也没怎么注意她,伸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一看到她的身影,季绵绵那张小脸顿时就皱了起来,有些抗拒的撅起了嘴。
这大夏天的,谁能受得了天天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啊。
护工十分殷勤地在她面前摆好了筷勺,再把餐盘一一放了上去,就满脸期盼地催促道:“季小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看着她那老实巴交的面容,再想想这又是皎皎的一片心意。
季绵绵皱巴着一张小脸,捏着鼻子打算把这一碗鸡汤一口闷咯。
只是刚凑近鼻尖,她就感觉到今天的汤和平时有些不一样,酸酸甜甜的,闻着还挺开胃。
她当下也就没有再反抗,乖乖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护工笑的无比欣慰,满脸慈祥,她十分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照顾着。
看见她今天难得的有胃口,自己的心情野跟着好了不少,忍不住开始絮叨着:“这就对咯,要多吃点东西,身体才能好的!”
季绵绵甜蜜又苦恼,能被人唠叨也是种幸福啊。
但她也实在是吃不下了,护工也没有再为难她,收拾起了碗筷,只是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
营养师的手艺很好,鸡汤熬的不像别人那么油腻,清粼粼的和清水似的,看着也清爽不少。
只是碗底残留着的一点汤水竟是带了一点淡红色,凑近了一闻,这味道分明和她中午喝的山楂汤十分相似。
看着护工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季绵绵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凑过去正想询问,小腹却突然绞痛了起来,身下也湿漉漉的。
她顿时满脸恐惧地瞪大了双眼,心里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的孩子!
……
桑皎皎对发生的这一切还懵然不知。
回到航市后,烈火就带着季老爷子回了医院,而她兴冲冲地抱着新成员就回了家。
“小淦,你看谁来了!”
她一路颠颠地把小家伙举过了自己的头顶,兴冲冲地喊着就跑了进去。
“嗷呜?”小淦听到了主人的喊声,疑惑地跑到了门口。
两只十分相似的毛绒绒就这么对上了眼,它倒是表现的十分平静,只淡定地看了一眼,就用自己圆溜溜的小脑袋去蹭主人的腿,求抱抱。
小饭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挣脱了桑皎皎的怀抱,十分轻盈得跳到了地上。
那只粉红色的小爪子收缩了下,就有锋利的指甲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小淦压在了自己身下。
小淦十分有灵性地眨了眨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有些迷茫,却还是伸出舌头试好般的舔了舔小饭。
看它乖乖地没有动弹,小饭满意又得瑟地“嗷呜”了一声。
两只毛绒绒的小家伙倒是没什么反应,桑皎皎反而先怒了,她的小狼崽子怎么能被枭哥的压着欺负呢。
还没等她扑过去,后领处的衣襟就被人一把薅住了。
桑皎皎不服气,还在拼命地扑腾着:“小淦,你支愣起来啊!”
她那小模样逗笑了枭月烬,微微勾了勾嘴角,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把小家伙直接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尖细的下颚抵着她那圆滚滚的小脑袋,声线颇有些慵懒地道:“你懂什么,人家那是让着女人,不欺负小饭而已。”
随即又把头埋进了桑皎皎的肩窝里,那温热地呼吸声就扑打在耳边,声线微微上扬着,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声音微哑道:“就像我天天让着你那样。”
本来桑皎皎的耳朵尖尖都红了,被那低沉好听的声音撩的脸红心跳,但在听清楚他说的话之后差点跳了起来。
她磨着一口洁白的小米牙,要不是实在有点怂,恨不得当场给上这货一口。
桑皎皎不满地撅着嘴巴,一双大而媚的眸子委屈地耷拉了下来,小小声的吐槽着:“你哪里有让着我哦,明明就是整天欺负我,我一个可怜娃,都被欺负惨咯。”
她的声音也不过是自以为比较小而已,枭月烬听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微挑着唇角,哑着声音问她:“我怎么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