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嘉鸣猛地抬头看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祝福福不对劲?”
“我不知道。”阮文很是平静的回答,“她是知青,我是工人,后来她去了福建我在北方,我们原本就没联系,我怎么可能知道她要做什么?”
阮文说的是实话,一些过滤了的实话而已。
支撑着罗嘉鸣的困惑被阮文无情地对待,小罗同志有些沮丧的垂下了脑袋。
“如果你真的好奇,不妨找个机会去问问她。”
阮文敢说这话,因为她笃定,罗嘉鸣不会去找祝福福。
果然……
“我怎么问?问她为什么要嫁给林三,还是问她现在为什么这个样子?”
罗嘉鸣知道,祝福福不会回答,正如同婚礼上她搀扶着林三给宾客敬酒,一脸的浅笑恩爱,对他不过是个陌生人。
自己找去,也不过是自寻其辱罢了。
阮文就知道会这样。
因为罗嘉鸣至始至终就没有面对真相的勇气,如今这些不过是给自己寻借口罢了。
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就别开口。”阮文站起身来,“这世界很大,你所看到的也不过万千分之一罢了,别让自己局限在这个小笼子里,忘了大千世界的精彩纷呈。”
阮文要走,这个念头让罗嘉鸣慌张了下,“你就不恨她?”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着拉阮文下水,不然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太孤独,哪怕是恨呢,这样也跟祝福福有了牵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就不想找她报仇?要不是因为她,谢蓟生也不会……”
“小谢同志做这个决定和其他人没什么关系,不用给她戴这个高帽。”阮文觉得罗嘉鸣着实可怜,不过官配成了别人的妻子,他如今这般倒也正常。
“至于恨嘛,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没心情去整天惦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阮文轻轻一笑,“罗嘉鸣同志,你还爱着她,所以千万别去祸害其他姑娘,不然我让小谢同志来揍你。”
这人啊……
不愧是男主,果然够恋爱脑,到现在还没清醒呢。
阮文丢下这么一句警告离开了,笑话看够了,再留下来没什么意思,她还不如去看看汪常阳现在在忙什么呢。
……
来到首都的第三天,阮文打算去看房子。
她零零散散又购入了几套房子,妥妥的房姐一个。
这次难得有时间,想着再去看看,不曾想街边停着一辆小轿车,祝福福从车上下了来。
八月底正是首都最热的一阵,祝福福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腰间搭着一条黑色的皮革宽腰带,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系着红色彩带的宽沿帽子。
原本眉眼盈盈处都透着几分弱质可怜的小锦鲤有些港风范儿,像是刚从t台上下来的模特明星,倒是应了人要衣装那句话。
祝福福开口时带着几分皮笑肉不笑,“一起喝个茶?”
阮文摊了摊手,“真不好意思,肠胃不好不能吃茶,消受不起。”
人是特意堵在她家门口的,阮文逃不掉。
但她倒不介意恶心一把祝福福。
顺着她的心意走?
阮文脾气上来的时候,谁都拦不住。
祝福福脸上笑意微微一僵,“怕我设下鸿门宴?”
“当年设鸿门宴的人据说被人五马分尸,赴宴的人登基为帝,这么说来我应该去的,真荣幸能够收到祝知青的邀请。”阮文说话不止是夹枪带棒,如今刀子已经明晃晃的亮出来。
祝福福这下是笑容彻底消失不见,关车门时动静都大了几分。
阮文眼底露出几分笑容,祝福福身材娇小,再加上五官青稚,其实并不适合走这种浓墨重彩的港风,她没有这个风情。
如今套上这一身行头,有求于她的人自然是极尽赞美之辞,足以蒙蔽了双眼。
说来,邹忌可真是一个善于反思的人,难怪是宰辅之才呢。
阮文有些出神地看着车窗外,如今的首都街上也热闹了许多,随处可见小摊贩叫卖。
瞧着那冰糖葫芦,阮文觉得自己嘴里都有些泛起了酸味,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祝福福瞥见她盯着糖葫芦笑,眼底露出微微的不屑,“怎么,睹物思人了吗?”
阮文充耳不闻,瞧到那拿烧火棍滚铁圈的小孩子,她笑意越发的浓郁,这让祝福福翻了个白眼,不过是穷人家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车子到了茶楼,祝福福小心地拎着裙摆下车,交代司机,“你先去忙,等到十点半再来这里接……”
“好吃吗?”
“好吃,姐姐我想吃。”小孩子嘴馋,可是家里不给米也不给他钱,他吃不上爆米花。
“那我请你吃。”
祝福福拧了拧眉头,交代完事情,看着阮文在那里捂着耳朵等爆米花。
她有些不耐烦的进了去,刚踏进茶楼听到身后一阵爆响,祝福福被惊着了,下意识地扶着肚子。
身后是欢呼声,有孩子的,还有阮文的。
“不过不能吃那么多哦,吃多了容易铅中毒变笨。”阮文笑眯眯地先抓了一把吃,“老板,我去跟人喝杯茶,等会儿把小筐带下来。”阮文指了指茶楼,她就在这里,跑不了。
老板一口答应,给小孩子们分爆米花吃,反正有人付了钱,他按客人的要求来就是了。
阮文端着一小筐爆米花上了二楼的包厢。
临窗,可以看到街上的热闹景象,一关窗则是满室安静。
茶博士手法熟稔,阮文仔仔细细的看,“师傅,我不太懂得茶艺,要是想学的话,就学个皮毛大概得多久啊?”
茶博士笑着回答,“若是只学习假把式,三五天就可以,不过茶重在品,还是需要潜心学习才行。”
“那算了,我都是捏点茶叶直接丢茶壶里,好坏我也分辨不出。”
她十分直白,惹得茶博士善意的微笑,“请慢用。”
包厢内又只剩下她和祝福福两人,还有桌上两杯飘香的茶。
阮文忽的就想起了《茶馆》,她喝了口茶,是比她随手泡的茶好喝了些。
“祝知……还是称呼您林太太合适些?”
祝福福知道阮文牙尖嘴利,一百张巧嘴也说不过她,自己曾经屡屡败下阵来。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三十年河东,阮文你相信这句话吗?”
“当然是相信的,莫欺少年穷,说不定长大后少年会更穷。”阮文说着也笑出声来,“当然,祝知青好运气,之前好运,现在好运,说不定将来也会好运。不过我觉得人不可能总是那么好运,这么多好运怎么就能在一个人身上呢?王朝还有更迭替换,不过二三百年的命运而已,开国帝王何等意气风发,到了末世子孙却是极为屈辱。我想人也是,前半辈子好运,说不定运气用光了,后半生就过得极为萧索,到那时候再两相对比,若是无法忍受这种落差,怕是投河自尽的也不在少数。”
她一番说辞,说的自己都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阮文忽的想起了什么,瞧着祝福福那铁青的脸色,“不好意思,有感而发就扯远了,希望祝知青不要往心里去,我不是在说你。”
事实上,阮文的含沙射影究竟在说谁,祝福福清楚的很。
“你说得对,或许这种好运并不能持续多久,可是只要这段时间过得快活了,把该了结的恩怨了结了,快意恩仇也不枉此生了。”
阮文听到这话愣了下,眼底流露出几分讥诮。
“你笑什么?”怕了吗?如今她不是那个没有依仗的祝福福,想要收拾阮文,不再是天方夜谭!
“你看错了。”
“你以为我眼瞎?”
阮文瞥了她一眼,“我可没这么说过,祝知青耳聪目明得很,不然怎么可能嫁给林家的公子呢。美人如斯,便是我也仰慕已久。”
这话说得着实阴阳怪气,祝福福反倒是不恼了,因为她知道阮文现在翻不起什么波浪,没了谢蓟生的庇护,阮文又算什么呢。
“你我本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寻求男人做靠山罢了,你又何必摆出一副清高的姿态?”
“是吗?小谢同志要是听到祝知青这话,怕不是得问我什么时候利用他了呢。”
她几乎能够想象出谢蓟生听到这话的模样,这让阮文的心软了下,也不知道小谢同志如今怎么样了,要是回到省城家中发现自己不在,该不会以为她被人绑走了吧。
早知道,应该留一个纸条给他的。
不对,这人说走就走,留下汪家那烂摊子让她舟车劳顿来收拾,还不得不跟祝福福碰面,说什么都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才是。
不回去,谢蓟生不来接她,她就不回去了。
祝福福原本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修炼,然而在听到阮文卖弄他们感情好,看到阮文眼底泄露出的温柔时,她再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谢蓟生失了上面的欢心,你以为他还能护着你?我要是你,早……”
“早早把他给踹了,再去找一个更有权势的人,哪怕是个残废,也不要紧,对吗?”
“阮文!”
“祝知青是被我说破了心事,所以就恼羞成怒了吗?”阮文觉得气人的感觉可真好。
“我给了你机会,你一而再的挑衅我,别怪我不讲颜面。”
“颜面?”阮文淡淡扫了她一眼,“我的面子是自己挣的,可不是祝知青你施舍的,也无需你的施舍。”
祝福福被这话彻底激怒,阮文把所有的遮羞布扯开,不给她留丝毫的面子。
“那好啊,那就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嘴硬。”
她蓦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阮文,“新仇旧怨你死我活,最终只有一个。”
而她,注定是最后的赢家!
第140章 140美人恩
阮文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外面忽然间下了雨。
这雨说来就来,倒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祝福福冷冷瞧了一眼,“谢蓟生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不来接你。”
阮文觉得这人简直疯了。
荒唐的极为可怕。
“你还挺惦记谢蓟生啊,要不将来把我弄死了之后,把谢蓟生关进小黑屋当你的禁脔?不过你有这胆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