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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房间里留了一把火,然后取下发簪,散开齐腰的长发,披上一条轻飘飘的白纱站在临街一面的屋顶。
  路过的打更人先是尖叫一声:“有鬼啊。”跑了几步又改口道:“起火了!”
  秦家人被唤醒,手忙脚乱地开始救火。
  秦默默对自家熟悉,很容易避开人眼,趁乱溜进祖父母的房里。
  祖母在床底下挖了一个坑,把值钱的物件全都收在里面,多半都是秦默默父母留下的,或是外面的人给秦默默的。
  家里人的意思是她年纪小,等她长大了再交给她。
  因而,她虽然早就摸清了位置,一直没有动过。
  留来留去落入了别人的腰包,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再说,她不是已经及笄了吗,也该物归原主了。
  随后,她又摸进姑母秦明钥的房里,从房内的摆件来看,住了男人。
  秦明钥舍不得离开秦家,一直想找一位赘婿,这是已经找到了。
  她早年当寡妇初回娘家的时候,带了不少婆家的财物,婆家上门理论过,碍于秦家的家势,最后不了了之。
  加之这些年在秦家又捞了不少,算上挖仙根之仇,不刮秃了她都对不起自己。
  明面上的东西都不太值钱,秦默默看不上,于是先退了出去。
  大伯母李玉燕和秦明钥往来颇多,经常联合起来算计秦默默。
  不过大伯和两位堂兄不参合,她一个外姓人只能分到些银钱而已,不值得秦默默走一遭。
  院子里传来哭嚎声,秦默默潜过去看到胖成水桶的秦明钥把下人往火堆里面推:“我给宁儿准备的嫁妆还在里面,你们快去给我拿出来!”
  然而火势太大了,谁也不想送死,秦家其他人也没有上手帮忙。
  “谁要是能把宁儿的嫁妆拿出来,赏银一千两。”
  强逼不行改利诱,秦明钥从腰间取出一个乾坤袋,袋口还拴了一根细绳与腰带固定在一起。
  重赏之下果然出了勇夫,可惜头发起火了,胳膊也烧伤了,还是一无所获。
  那人想讨个伤药钱,秦明钥自然是拒绝了。
  事情都没办成,还让老娘贴钱,想得美!
  等到火终于扑灭了,秦明钥在黑灰里扒拉了半晌,嚎嚎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安慰道:“宁儿婆家富贵,不差这点东西。”
  看那媚态横生的脸庞,纤长如柳的身段,好像是个小馆。
  啧啧,秦明钥倒是有这个资本养着。
  “你懂什么!”秦明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正因为富贵,宁儿才需要这份体面。”
  秦明钥看向秦老夫人,语调拉得很长:“娘,宁儿的体面就是秦家的体面,您可不能不管啊。”
  秦老夫人扶了扶额:“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得问你爹。”
  秦老爷子眉头一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秦默默房里都是边城有钱没地买的好东西,想起来就肉痛。
  门房战战兢兢道:“更人说看到表小姐屋顶有一个白衣女鬼。”
  话音落下,秦家一家子脸色都不太好看。
  “莫不是默默回来了?”李玉燕牙齿打颤。
  “你胡说什么,默默还在掩月宗呢!”秦明钥呵斥道。
  “啊!”李玉燕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躲在秦岢身后,指着秦明钥那间房的房顶:“我看到默默了!”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空空如也。
  秦老爷子瞪着秦岢:“还不快把她带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秦岢遵从他的话,把李玉燕拉回房。
  路过秦默默藏身的花丛时,李玉燕嘀咕道:“秦默默嘴巴叼得很,说她误食中毒,我总觉得有蹊跷,她这一死,好处都被你妹妹母女两个捞去了,说不定就是被她们害死的。”
  秦默默没爹没娘,又是个小孩子,想得好处还不是信手拈来,落到秦明钥母女手中再想抠出来就难了。
  她最气的就是这一点。
  闻言,秦默默将一株牡丹拦腰折断,这死法编得也太憋屈了!
  秦岢身子一僵:“明钥是喜欢贪些小便宜,但绝不会伤人性命。”
  后面再说什么,秦默默就懒得去听了。
  等到众人回房歇息,秦默默潜到祖父母窗外,先是假装风声摇了摇窗户,然后猛地推开。
  刚刚躺下去的两位老人惊坐起来,秦老爷子关窗时纳闷道:“风有这么大吗?”
  秦默默反复折腾了三次,秦老夫人瑟瑟发抖道:“难道真的是默默回来报仇了?”
  秦老爷子抽了一口烟斗,不悦道:“不要自己吓自己,当年如果不是我们从天水河把老三捡回来,他早就死了,哪来的秦默默。”
  所以,秦家人从老三一家身上捞好处是应该的。
  秦默默怔愣,秦家自祖上就是普通的猎户,他爹的出现就像是变种。
  原来不是亲生的啊,她爹知不知道呢?
  她折腾二老,就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疼爱孙子和外孙女,独独把孙女当成可以随意薅羊毛的小羊羔。
  得到这个答案,她不仅没有失落,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
  失财的秦明钥身心都发泄了一番,然后沉沉地睡去,鼾声如虎。
  她的新夫受尽折磨后,起身离开房间。
  秦默默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
  秦明钥一无所觉,又或许只当是丈夫回来了,他爱干净,事后总要把自己收拾利索才会回房。
  秦默默没有在秦明钥脱下来的腰带上找到乾坤袋,倒是看到了从她枕头下面露出来的一截细绳。
  呵。
  秦默默从袖子里取出用来捉弄人的哑粉,顺着秦明钥张开的嘴巴倒进去。
  秦明钥睁开双眼,一边咳嗽,一边本能地捂着喉咙,目光触及秦默默,惊恐至极,喊不出声来,只能胡乱地扑腾。
  秦默默迅速抽出细绳,拿到乾坤袋收进妖穴,伸手扣住秦明钥短粗的脖子,咧开笑容:“姑母,我回来索命了。”
  秦明钥口吐白沫,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秦默默却没有继续,被亲人所害和被外人算计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就当是偿还秦家的恩情,放过她一马。
  不过气还是要出的,她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用帕子裹着秦明钥沾满黑灰的臭鞋塞进她嘴里,然后才离开。
  秦秦明钥给她下了药,动手的是苏烟宁。
  她把目标缩小到苏烟宁一人,打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那名被火烧伤的下人不太好过,没有钱,他没办法三更半夜地去把大夫闹起来。
  如此严重的烧伤,他只抹了一点治疗小擦伤的药膏,然后坐在房檐下吹冷风,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可能会死,就算死不了也毁容了,秦家人不会再留下他。
  秦默默用一根麻绳绑着一锭银子从房檐上顺下去,在他眼前跳啊跳。
  下人用完好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眼花之后伸手去抓。
  秦默默往上一提,顺着房檐绕到远离门窗的位置跳下去。
  她已经用簪子重新固定了头发,披在身上的白纱也脱掉了。
  “小姐回来了。”下人喜出望外,小姐外号散财童子,他有救了。
  秦默默把银子丢给他,扬着脖子:“问你个事。”
  下人狗腿道:“小姐想知道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默默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道:“苏烟宁去哪里了?”
  “表小姐去京城办了定亲宴,然后和未婚夫婿一起拜入了掩月宗门下,小姐没在掩月宗里见到表小姐吗?”下人纳闷道。
  “会见到的。”秦默默意味深长。
  说完,她扔给那名下人一盒上好的烫伤膏:“见过我的事不要说出去。”
  “小的遵命。”以前都觉得小姐是人傻好骗,给她献殷勤都是为了钱财,现在才觉得她分明是人美心善。
  如果说银钱是打赏,药绝对是可怜他。
  秦默默回到客栈,简单梳洗了一番,躺回被窝里,她要把少睡的时间翻倍补回来。
  睡前又忍不住摸了摸萌爷,结果摸了一手针孔。
  秦默默:“……”
  它的毛发变回纯白色,醒酒了。
  天光大亮,秦默默还没睡饱,渊趴在她的口鼻处,生生把她憋醒了。
  秦默默:“……”
  睡少了当不成漂亮的小仙女怎么办!
  于是,她侧身躺着,脸朝床外继续睡。
  你奈我何?
  背心传来痛感,下一刻,她与地面亲密接触。
  秦默默:“……”
  若不是妖身比人族结实,她绝对会挂彩。
  秦默默气势汹汹地站起身,觉得有必要向渊说明一下睡觉的重要性!
  渊眨着晶晶亮的黑豆眼先一步开口:“外面的人族都用膳了。”
  所以它是不是也可以吃?
  秦默默:“……”
  按照她的猜想,渊应该是那种吃得多,但要慢慢消化的,不然怎么解释它吃下去的分量远超过自身体型。
  秦默默泪流满脸,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我让人送膳食到房间里来。”
  自己承诺的事,哭着也要兑现。
  有了前面的经历,渊眼巴巴地瞅着一桌美食,乖巧地蹲在桌子边缘等候,在秦默默夹菜的时候提前张开了嘴巴。
  秦默默心底有个小人在尖叫,什么火气和委屈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