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如何也没有想到,在此相见的时候回事如此的场景,和穆骁分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人事依旧,他却已经记不得了。
军营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小河,如今到了秋季,落叶纷纷飘落,顺着河水飘零不知道何处,倒是有几分萧条之色。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阳光洒在河水上,金灿灿的光芒如同无数的金粉一样,让这条在普通不过的小河都蒙上了几分奢侈的感觉。
棠溪蹲在小河的旁边,手轻轻的拨弄起河水,虽然阳光洒下来,却还是暖不了这条小河,看着不断流淌的河水,心中的难过不用分说,却也再明显不过了。
脑子里他们往昔的种种都如同倒带一样在棠溪的脑海中不断播放,每一幕的十分清晰,她最初穿越过来是他曾给自己的维护和温暖,宠溺和信任,如今却只剩下了陌生。
不知道为什么,穆骁看到面前之人露出受伤和难过的表情,心中也像是被针扎一般,隐隐的全是刺痛感。
“你能和我讲一讲我以前的事情吗?”
此时的棠溪还是一身男装,所以穆骁也理所应当的将他当做男子,便知自觉地认为他们以前定然是很好的兄弟。
棠溪听着他的话回过神,站起身来,头有些发晕,眼前也是一片漆黑,足足过了好一会,眼前才清晰过来。
走到穆骁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与他对视,直到在他的眼中再不见往昔的神色,棠溪才好像死心一般闭上眼,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我是你……”
话还没有说出口,由远及近跑过来一个士兵,许是一路上跑的太急了,到近处后不停的喘气,话都说不清楚。
“你慢一点,再说一次。”
穆骁皱了皱眉毛,歉意的看向棠溪,随后便跟着那人离开。
望着他的行色匆匆,在难掩心中的难过,最亲近之人如今却变得疏离陌生,这种感觉,实在非常人所能忍受。
“唐大哥。”
阿九也寻了过来,看到棠溪一个人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两膝之间,肩膀不停抖动,好似在哭泣一样,立刻止住了脚步,进退两难,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过去。
只不过他最开始的声音已经惊动了棠溪,她挪了两步,背过身用衣袖胡乱抹去脸颊的泪水,收敛心头所有的情绪,在面对阿九的时候便是在平常不过的模样了。
“怎么了?”
阿九一向是不会如此慌张的,所以但凡这样,必定是出了极大的事情。
“军营中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不少人都在吵着要主帅给一个说法,那架势是从未有过的,太吓人了,唐大哥,我怕。”
说着还缩了缩肩膀,像是真的害怕极了。
棠溪的眉毛紧紧的蹙了起来,看来之前在军营中所传的沸沸扬扬之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如今的军营中,估计是真的没有多少存粮了。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
阿九点了点头,嘴里还在不停的絮叨着。
“唐大哥,你说若是真的没有粮食那可如何是好啊!以前有粮食的时候,我们都要挨饿,如今没有粮食,就更加没有我们的了,我们会不会饿死啊!”
阿九的顾虑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根据的,棠溪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她已经可以预见,若是粮食一直运不到,恐怕到最后不用蛮子攻进来,他们自己就会乱成一团。
自古以来,若是饿到极致,便是人吃人也是不鲜见的。
如此想着,脚下的步伐便更加快了起来,徐徐如风,身后跟着的阿九倒是有些吃不消了,起初小跑还可以勉强跟上,到最后就被越拉越远了。
棠溪到的时候,算是闹得最厉害的时候,虽然迟青和六王爷都在,却也压不住他们,喧闹声震破天际,吵得让人头痛。
“主帅,京城到如今还没有粮食押送过来,我们在前面浴血奋战,也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啊!”
“是啊,是啊,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粮食运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要饿死了。”
“求主帅给我们一个说法,求主帅给我们一个说法。”
吵吵闹闹,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一套说辞,不过归根到底,总归是粮食短缺的问题。
棠溪混在人群中,朝着前面望过去,精准的便找到了笔直的立在苏君墨身旁的穆骁,他的薄唇紧抿,脸上不悦的表情已经十分明显。
冰冷的眸子暗岑岑的扫视了一圈,与他对视的人原本高昂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默默的低下头,不敢吭声。
“将士们,你们如此闹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丝毫的用处,难道你们来我这里吵闹,就能够解决问题吗?就能够吃饱吗?”
迟青趁着穆骁能够威慑住众人之后,抓紧时机,开始展开了说服工作。
一连两个反问,让原本还有一些理智的士兵纷纷低下头,有些惭愧,他们如此为难主帅实在是不应该,主帅并不是押送粮草之人,他与士兵一起浴血奋战,自然也不希望粮草短缺。
“主帅,我们错了。”
“我们不应该为难你。”
一个人认错之后,便跟着无数声音,迟青听到之后心里渐渐的松了一口气,只是事情远没有他想的如此简单,混在军营中的别有用心之人岂会甘愿这个事情就如此被平息下去。
“可是我们如今天天饿着肚子打仗,在这么下去,就是不被敌人杀死也会被活活饿死的。”
穆骁的神色凌冽的扫过去,却根本抓不到那混在人群中制造混乱的人到底是谁,他隐藏的实在太好了。
原本好转的情况,一时间又变得糟糕起来,苏君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鼻根,心头叹了口气。
迟青也是毫无办法,眼瞧着已经快要乱成一锅粥的士兵,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上一次也完美解决问题的穆骁身上。
“闭嘴。”
穆骁果然不负众望,一声呵斥,叫所有人都或是畏惧或是不甘的闭上了嘴,所有的目光都再一次聚焦在穆骁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