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了一个下午,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最后棠溪依旧不知道那些疑问,不过她却深深地记住了一句话。
皇帝推开竹窗,明媚的阳光透过大小高低不同的竹子斑驳的照在他身上,他转头看向棠溪,目光却有些迷茫和恍惚,好像透过棠溪看到了别的东西一样,声音也恍惚起来。
“朕记得水玉也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若是没有夭折,估计也和你一般高,也会像你一样聪慧,趴在朕的膝下,软糯糯的撒娇,唤朕父皇。”
棠溪看到的时候甚至有些吃惊,明明慧嫔的孩子没有的时候他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但是如今却能够隐约看到他眼角闪烁的泪花。
棠溪在一瞬间明白了,皇帝对自己的所有好,并不是喜欢自己,而是将她当做了自己最宠爱却早已夭折的女儿。
可惜自己不知道,瑾妃和贵妃也从来未曾理解过皇帝,反倒是送她入宫的苏君墨,也许并不像他曾经和自己井井有条的分析的那样,而是他早就猜到了皇帝的心思。
棠溪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苏君墨洞察人心的能力让人觉得恐怖。
而远在渝州城的苏君墨却不知道棠溪的心中所想,他如今可算是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了战争,甚至不仅仅要经历战争的折磨,还要禁受女人的摧残。
自从穆骁坠入峡谷之后,湘漓郡主便派人下去搜索了一遍又一遍,只不过奇怪的是,几乎找遍了整个的峡谷都见不到穆骁的踪迹。
之后湘漓郡主便经常来骚扰苏君墨派人去寻找穆骁,只不过如今蛮子的攻击太猛烈,根本腾不出多余的兵力寻找穆骁。
“你到底派不派人!”
湘漓气鼓鼓的瞪着苏君墨,她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还是说服不动苏君墨,眼瞧着穆骁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越来越危险。
穆骁本来就生死未卜,若是真的侥幸能够活下来,若是得不到救治,恐怕也会活不下去的。
“湘漓。”
苏君墨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说话的声音要比往昔加重了不少,像是生气了的模样,只不过在看到湘漓含泪的眼框时,又顿时心软了不少,试图和她讲道理的苦口婆心着。
“湘漓,并不是墨哥哥不肯依你,而是墨哥哥不能依你。如今是在战场,战争形势瞬息万变,绝不能凭着你的性子乱啦,现在就是用全部的兵力去对抗蛮子都尚且有些费力,又怎么腾地出其他的兵力来!”
苏君墨说的每一句话都无从反驳,但是湘漓总归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不能忽略自己的情感来权衡利弊,作出对时局最为有利的选择。
不过湘漓还是懂事的,她看得出苏君墨的为难,也明白家国为先,可是就是不能任由自己忽视穆骁。
很多时候湘漓半夜都会惊醒,梦里全都是穆骁浑身是血的向她求救的画面。
湘漓鼻子酸酸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下来,她微微的扬起头,却还是阻拦不了。
“好,既然墨哥哥真的为难,湘漓也不为墨哥哥了。”
话中带哭腔,虽然极力的控制,却还是掩盖不住心中的失望。
走出去的时候,湘漓的脚下好似有千斤重,迈的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回到自己的营帐中,随意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将所有可能用上的药都装上,粗略的打了一个包袱,悄悄的离开了军营中。
依照着自己的记忆,湘漓郡主骑着快马奔向那个穆骁跳下去的峡谷中,自己来来回回的找了无数遍,却瞧不见一丝关于穆骁的踪迹。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就算留下过什么痕迹也消失了。
夜幕降临之后,湘漓躲在一个角落里,捡了不少柴火,点燃之后靠在附近取暖,从包袱里拿出带的干粮,一口一口的啃下去。
“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机械的咀嚼着手里面的干粮,脑子里却全都是穆骁掉下峡谷的情形,那峡谷幽深高高,掉下去肯定是必死无疑,许多人都这样说,可是只有湘漓不觉得,或者说是不想这样觉得。
她相信穆骁,他一定可以平安无恙的。
吃完干粮又喝了些水,一天的寻找让她筋疲力竭,此时就是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也快速的睡了过去。
湘漓找了许久,不仅仅翻过峡谷,甚至连附近的村落也都问遍了,却依旧找不到一点关于穆骁的痕迹。
穆骁生死难料,棠溪过得却还算是自在,皇帝忙着前朝的事情,后宫的嫔妃们倒是识趣的安分了不少。
“怎么还没有信传回来呢!难道是苏君墨那个混蛋根本就没有把信交给穆骁吗?”
棠溪无所事事的依靠在门框旁,心里盘算着日子,照理说苏君墨应该早就到了渝州城,一来一回,就算耽误些时日,信也应该传回来了。
可是如今就好像一滴水掉入了大海里,整个融进去,没有一丝痕迹,棠溪免不得要多想起来。
“不应该啊!不过是举手之劳,苏君墨何必呢!再说了,他还想依仗我得到消息,何必在这个事情上诓骗我呢!”
棠溪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寻思,却怎么想都想不出可能性。
越是这样,棠溪越觉得害怕。
“若是苏君墨将信交给了穆骁,他是一定会回信的,莫非是有什么耽搁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心乱成一团,一想到穆骁可能会出意外,棠溪就再也静不下心来了,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好像这样就能舒缓他的心慌一样。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脆果手里面端着一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走到棠溪的身边,看着她心慌气乱的模样,有些奇怪。
“没,没什么!”
棠溪因为想事情所以没看到进来的脆果,脆果突然开口,吓了棠溪好一跳,顿时停住了脚步。
“你这手里拿的什么啊?”
棠溪看着脆果手里端的碟子,好奇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