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小孩也发现自己败露无疑了,垂头丧气的站着,也不动作,也不回避棠溪的注释,因为他知道藏不住了。
棠溪双手抱胸,露出一笑,低声嘱咐了林云一句:“你好好带着,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跟着快步越过人群,拉起那个孩子的手就往方阵的反方向走,方阵中有些孩子忍不住往后看,小声的说起话来。
“师娘牵着谁啊?那个人好陌生。”
“是啊,感觉没什么印象,好像和胖子是一张大铺的?”
“才没有,你净瞎说……”
林云往后呵斥了一声:“都别叽叽呱呱的,给我好好练,我带完这一遍你们就给我再来一次,要是有谁做的不好,原地三百个蹲!得举着千斤顶!”
这惩罚太厉害了,所有人立即止住了议论,专注起眼前的事情来。
棠溪带着孩子来到了俗世居的三楼,现在天色还没彻底亮了,食客们自然不会来,她还有充足的时间跟眼前的这个孩子好好谈一谈。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棠溪柔声问她,让她坐在桌子旁。
小孩有些受宠若惊,两腿一蹬坐到了长凳上,摇摇头表示不吃,在棠溪的注视下,又忍不住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
她见状就从柜台后拿了一碟子软糕点来,顺带取了自己调配的甜味饮料,将这一切推到了孩子面前。
食物的香味让孩子近乎放弃了矜持,只犹豫了一秒,就立即拿起桌上的糕点狼吞虎咽起来,没多久就彻底将一碟子点心吞进腹中,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瓶,再抹抹嘴,算是消化干净了。
“你叫什么名字?”棠溪切入正题。
这个孩子并不是之前在常青武馆的小孩,应该是在他们的车队离开禹洲城的时候,混入车队其中的,棠溪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但至少能混进车队不被人发现,还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天,说明这个孩子身手极好,而且很聪明。
平常的时候她应该是藏在度假村里的某个地方,先前可能不知道躲在哪里偷学了一套操,今天冒险上来跟着练,没想到一下就被棠溪看穿了。
孩子听懂了棠溪的问题,想了想,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水渍,一笔一划,十分认真的借着水纹写出两个大字,棠溪吃惊了,不是因为她居然会写字,而且还写的不错,而是因为这个孩子是个哑巴。
能听懂话,但又是哑巴,多半是后天造成的,她有些遗憾的想着。
社会的排异现象是很强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封建社会,身有残疾的人士不会得到其他人的帮助和同情,只会被人嘲笑,欺辱。这个孩子的人生经历,应该很不愉快。
棠溪分辨了小孩写在桌子上的字,问道:“你叫薛婵?名字很好听啊。”
薛婵听了棠溪的夸奖有些害羞,但明显比方才高兴了很多。
她想了想,帮薛婵洗了个脸,又给她洗头,但到了洗澡的时候出现问题了,棠溪发现薛婵居然是个女孩!
不得了啊,一个女孩居然跟着他们的车队跑了这么远,棠溪都惊了,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孩子,这个女孩的练武根骨是极好的。
小孩没多少羞耻心,薛婵一下水,孩子的天性就激发起来了,一边乖乖任由棠溪从她身上搓下来三层泥,一边高高兴兴的将白色的水硬生生完成了浑浊的样子,棠溪给她换了三次水,才终于勉强洗干净了,先给薛婵穿上,虽然还是大了很多,但总比先前那破破烂烂的一身来得好,卷一卷裤腿和袖子,还是勉强能穿的。
在和薛婵的艰难交流中,棠溪得知,这个孩子的确来自禹洲城,只是她是由一个惯偷收养的,今年九岁。
薛婵的名字是从惯偷偷来的一个荷包里得来的,那个惯偷也不识字,但能看得出来这荷包里的绣着的方方块块的一个是文字,也不管到底是不是女孩的名字,便叫了薛婵来学了这个字,还将自己唯一会的文字“薛”,也教给了她,从此薛婵就得了这个名。
惯偷从小都没有刻意教授过薛婵这些脏活,但薛婵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仅仅是跟在养父身边,就快速的学会了惯偷的一身本事,她长大后也想出去偷东西,可惜还没实现就被养父发现了这个苗头,狠狠一顿打,就再也不敢了。
凉州战乱,禹洲城抓男丁,薛婵的养父没能躲过,不幸被带走了,薛婵只记得养父被抓走前和她说过一句:“一定要离开禹洲城!”
她一直记得这句话,那天寻找到了机会,就抓住时机爬上了棠溪的车队,来到了南陵。
棠溪叹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武?我不收你的银子,但你长大学成后,要免费给我做事几年,行不行?”
薛婵的根骨太好,棠溪不想浪费了。
女孩听懂了,连忙点头,这样的好事,哪里还有不情愿的。
当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棠溪就抽空带着薛婵去了常青武馆的小子们呆着的小厨房,这些臭小子正一圈圈的围起来,有说有笑的用膳,棠溪眼尖的发现有人又从度假村的小河里捞了鱼上来加餐……
“行啊你们几个,一天不揍两下我看是不行了!”棠溪上手就给两个倒霉孩子来了两下,完事还对着其他偷笑的武生道,“你们也别在这偷着乐,指不定里面还有谁是被我不小心漏了但其实还要挨揍的,就是没下水捞鱼的,不阻止不举报还偷偷一起吃,统统都是共犯!”
二十来个小孩被棠溪一顿训,全乖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几个最皮的还声称下次不敢了。
棠溪冷笑道:“就你们,我还不清楚,我都说了度假村的河是很深的,而且浅水区的区域非常没规律,你们几个以为会点水就能下河了,没听过淹死会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