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多少,便尽管说了,我不会动你。”棠溪也不指望威胁两句“我今天来的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了,这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随便被人威胁一句就全招了,反正自己和这些收保护费的迟早要对上,就当做是提前打了个招呼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倒出来:“有钱的,那些人很有钱的,都年轻的很,已经抢了很多家了,他们说俗世居是能动手的里最肥的一家,一定要一刀下去痛快了……还有、还有……”他拼尽全力去想,终于又挤出一句话,“他们背后还有人!”
棠溪一怔,她身后的小六等人也全部愣住了,小六等人愣住是因为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棠溪则是因为她自己的猜测竟然真的有证实的时候,这些人有可能和新来的县令有点关系,再不济,也是和县令手下的人有点关系。
那事情就不好办了,好在棠溪事先想过这个可能,也已经为自己留下了退路。
她说道:“他们和你是怎么联络的?你就住在这个屋子里等人上门找你?”
“对、对,但我们有暗号,暗号对上才开门……”
这一点可以利用,但棠溪在认真观察了屋内的结构后,决定还是不要冒险安排人代替此人,这个小屋子实在是太狭窄了,对方从宽敞的地方进入狭窄的地方,他们并不占有主动权,如果对方的人数达到一个程度,或者身手够好,很容易就会被反制,无奈之下,棠溪只能放弃这个主意。
不过,她还是让小六记下了暗号,这才口头威胁一番后离开了此处。
棠溪走后不久,小屋的门再次被打开了,而屋内先前还在瑟瑟发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半点不见先前的怯弱,显然先前的表现都是假装的!
来人看了看他,笑道:“你这演技是当真的好,现在他们两头都乱了,棠溪摸不准李秋生,李秋生等人也摸不清楚棠溪,更有意思的是,他们很快就要摸不清楚突然出现的你了。”
那人懒洋洋道:“黄哥,可别捧杀我,他们双方的目的也与我们无关。”
黄哥,也就是之前曾经袭杀过棠溪穆骁等人却失败了的黄木工笑道:“谋谋算算的事情你们厉害,我管不着。”
“吹嘘我收了,棠溪这头也摸清楚了,动不动手?”
“你要我说,那肯定是有什么后患一刀切了解决,多好,省事省力的,”黄木工无奈道,“但是郑铎不让动手,他说现在棠溪的丈夫不在禹洲城,解决一个不能解决两个,那就会留更大的后患,而且那一位还没走呢。”
“说的也是,那咱们北上的事情就算是都解决了吧?”
黄木工瓮声瓮气道:“郑铎的意思是解决了,我是寻思着留了后患,至少把那个痞子弄了……唉,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算计这么多,我大老粗不懂,现在马上走吧!”
“这么急?”
“郑铎说棠溪很聪明,思想很独特,甚至可以说是超前,总之就是她可能会折返……”
声音逐渐小了,二人在提起包袱后快步离开了此处,门上还挂上了一个“有事外出”的牌子。
而另一头的棠溪也已经察觉不对,带着小六冲了回来。
她方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个男子的表现怎么觉得都有些奇怪,如果一个人当真对陌生人惧怕到这个程度,胆子小到这个地步,他是怎么从其他地方,来到这里的?依照他被接近就要尖叫的性子,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强硬了尚且不能压服一分,难道那些收保护费的人是动刀子了吗?可若是动刀子了,这个人如何能完整的站在屋内,还能进行正常的监视行为?
还有他的房间,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碗,而且碗里还没有半点的食物残渣迹象,如果此人在这个屋内的这段时间有进食,而碗中没有残留,摆明了就是对方根本没有用那个碗吃饭,棠溪太清楚这个时代洗碗能洗出什么程度了,没有后世好用方便的强力洗洁精,能洗的那么干净的碗根本是不存在的。
所以,那个碗是为了扮可怜的作秀……
疑点太多了,正是在往回走的时候棠溪回想起的这一个个疑点,才让她完全确认,有问题!
棠溪冲到了那个屋前,看见门上挂着的牌子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多半跑了,但她还是不甘心的进屋看了看,没人,连多余的痕迹都没有,那个碗倒是还在,但此刻的棠溪已经对它不感兴趣了,因为那个碗已经没有了作用——在各种意义上。
她转身走出屋子,在路过屋门时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那块多出来的牌子,轻轻将牌子翻到了另外一面,居然有字!
木牌上写着两个歪歪斜斜的字:再会!
这分明是对方的讥讽,但棠溪却忽的高兴起来,对方并不知道,这看似毫无后患的两个字的挑衅,还是给棠溪留下了一条讯息。
那个男子,或者他有可能有的同伙,在文化水准上并不高,而这个时代文化水准不高的男人却又有几分机智,棠溪一下就排除了普通的贫农阶层,此人的人生经历必然不会像乡下的贫农那样匮乏,所以,他是一个具有一定人生经历的中等阶层男子,先前刻意表现出了少量的反侦察能力……
武师?镖师?兵痞子?
棠溪不清楚,深深的看了那牌子一眼,又翻转回去,转身走了。
小六等人被她这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弄得晕头转向,很想问问到底咋了又不敢问。
她心下明白自己是遇到第三方的人了,只是这些人很独特的插了一脚马上就跑,也许以后还有对上的时候,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对付那些收保护费的“刀”,以及和这位新县令相关的“使刀人”。
正当他们往俗世居的方向走时,离开许久的周大娘竟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