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瑞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健身房的落地窗前,看着下沉泳池里三个欢笑打闹的年轻女性,心里也跟着涌动着莫名的快乐。她嘴角含笑,眼神温和,就像一个慈爱地母亲,看着自己疼爱地女儿一样。
崔英男晚上也有读书写字和适当活动的习惯。一般来说,她的习惯是晚饭以后,阅读一点儿经典的历史军事或者文学方面的书,胃里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就跑跑步,跳跳绳,做做体育锻炼。活动了一身大汗之后,到浴室里冲洗一下。她冲洗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抹点儿沐浴露,浑身抹匀了,然后一冲了事。反正就是冲洗一下汗水而已,不用太费时间。崔英男从来不像别人那样长时间地洗浴,这也是各人的生活习惯。
洗浴之后,崔英男开始写字。虽然工作繁忙,难有清闲,崔英男却很少中断她的这一套作息习惯。当然,这也与她是单身一人有关。
关于单身这件事情,崔英男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认真考虑过。但是,每一次认真考虑的结果,都是无果而终。年龄合适的时候,条件不是很好,优秀的能够匹配的男性不多。而且,她一直忙于挣扎在社会底部,忙于打拼自己的人生,也没有顾得上。之后突然成为成功认识之后,可以选择的机会便大为降低。而蹉跎至今,这竟然成了崔英男目前心中最大的难题。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她又没法让别人帮这个忙。按理说,这种事情,着急的应该是父母家人。可是,她的父母,她的哥嫂,一直以来都是习惯了,崔英男安排他们做这个做那个,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以至于现在连崔英男最需要他们做的事情,他们竟然都没有想到。崔英男自己,也没法跟他们说。怎么说,我都成老姑娘了,你们得张罗给我找婆家了?这好像也不合适。跟公司这些高层管理人员,大家除了工作关系,没有半点儿人情往来和情意,那就更是谈不着了。
所以,崔英男不愿意再住在公司,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的。而她,作为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年轻女性,也会渴望爱情,渴望婚姻,渴望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些,是她的事业,她的成功,所不能给予她的。
崔英男的书法还是不错的,人长得英气勃勃,字也写得相当漂亮。但是,崔英男为人低调含蓄,不思张扬。她写的字,一般就是自己收起来,当作纪念而已。既不拿出来炫耀,也不肯送给别人。反正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书法家,尽管她的字经过多年习练,功底不错。
早晨到律所的时候,古翠文看麦瑞带的一大摞文件,想要帮忙,麦瑞说,你先上去吧,这些太重,你抱不动。把我的电脑拿上去,放在我办公室。古翠文答应着先上去了。
麦瑞把车钥匙扔给保安,自己抱着厚厚一摞文件上去。
谢安华迎上来,要接文件,麦瑞嘴上说着,“太重,你抱不动。”话还没说完,谢安华已经从她怀里抱了过去。她倒是没有想到真的有那么重,刚抱到怀里,就被压得不由自主地弯了一下腰。麦瑞还要帮忙,谢安华一边说着,我能行,一边给她抱了进去。麦瑞摇摇头,来到办公桌前坐下,看着放下文件的谢安华。“好了,我没事了,你先下去吧。对了,把那个保安给我叫来,我有事情给他做。”谢安华答应了,躬身退下。
过了一会儿,李卫来了。小伙子长得还算精神,也挺机灵的样子。
“麦瑞,您找我。”他礼貌地鞠躬。
麦瑞点点头,“坐吧,我可能有很多话要问你,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奥,谢谢麦瑞。”李卫坐下。麦瑞这个称呼,是当初招聘时,招聘人员特意嘱咐的,说是麦瑞不喜欢别的称呼。其实麦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在礼节方面,节省些不必要的寒暄时间。因为,她发现有些人在寒暄时,浪费着太多她的时间。
“不用拘谨,我们随便聊聊。”麦瑞把让人准备的水瓶推过去。
“你是公安警察学校毕业的?”
“是,应届毕业生。回家工作了不到一周时间。”
“怎么不干了?”
“我爸不让干了。”
“为什么?”
“我爸说,给他丢人现眼。”
“嗯,仔细点儿,别我问一句,你说一句。好像审问似的。随便说,除了你不愿意说的。”
“我们是公安警察学校毕业的,按说,毕了业,干警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现在学校不包分配工作的事情。我们那里,也没有招收名额。通过公务员考试,是进入警察部门的一个途径,可是,人太多,我也不行,没有考上。到我们那里当了协警,本来想熬两年,等待有编制名额,再想办法。不过,最近协警总是闹丑闻,而且,我爸也嫌我丢人,就不让我干了。”
麦瑞问,“你爸是干什么的啊?他说不让你干你就不干了?”
李卫说,“我爸是刑警支队的支队长。”麦瑞恍然大悟,“刑警支队的支队长的儿子干协警,也是够丢人的。尤其是在他的眼皮底子下面。那他怎么不利用他的职位,给你弄个编制?”
李卫说,“我爸是个榆木疙瘩,不会搞这个。”
麦瑞说,“你说你爸是个榆木疙瘩,他不揍你?”
李卫说,“不是我说的,是我妈说的。他不敢揍我妈,我妈揍他还差不多。”
麦瑞来了兴致,“why?你妈是你爸的教练?还是领导?”
李卫说,“都不是。我妈是开饭店的,原来是小饭店,后来,现在是大饭店。”
麦瑞问,“那你怎么不跟你妈混?”
李卫说,“我爸说,男子汉大丈夫,成天就知道算计钱,没有出息,不许我跟我妈混。”
麦瑞大笑,“那你爸爸一定很有钱,只有有钱人,才会视金钱如粪土。”
李卫说,“我妈说,我爸是个穷光蛋。自从认识我爸,他就没有给她花过一分钱,结婚以后,也没拿回家一分钱。他那点工资,都给了他的爸爸妈妈,我的爷爷奶奶了。”
麦瑞笑得难以自制,捂着嘴说,“抱歉。我忍不住。你说你说。”
“我爸爸家里穷,兄弟姊妹多。不但不往家里拿钱,还总偷我妈的钱。所以,我妈说,他就差上街要饭了。”
麦瑞问,“那你听你妈的,还是听你爸的。”
李卫说,“当然听我爸的,我爸是英雄,家里的奖状和锦旗多得不得了。”
麦瑞点点头,“我懂了。奥,还有,我的好奇心---你们家谁说了算?”
李卫说,“我爸听我妈的-他说,不听我妈的,害怕真的不给饭吃,失节事小,饿死事大。我妈听我的,我听我爸的---就是我爸听我妈的,我妈听我的,我听我爸的。”
麦瑞差点儿笑岔了气,她喘着气,说,“那你工作的事情,到底听谁的。”
李卫说,“我爸就会说,办不了事。我妈要找人托关系,我爸就嘲笑我依靠娘们,没出息。我就跑出来了。”
麦瑞说,“你跑了,他们就不吵了?”
李卫说,“我不在家,我爸不敢跟我妈吵吵,他没钱,怕我妈不给他钱花。”
麦瑞说,“那你在家你妈就给他了?”
李卫说,“我妈给我钱,我又花不了。我爸管我要,我也不好意思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
麦瑞点点头,“你做得对。不过,我建议,以后,每个月,固定给你爸弄点零花钱,不然万一你妈真不给,他可能没法过了。”
李卫点点头,“嗯。不过,我有时候会打电话问他要不要钱,或者,他打电话跟我要钱。”
麦瑞点点头,“不错,你很聪明,你爸也很聪明。”她喝了口水,“我很好奇,你别介意啊。你爸是从什么时候跟你要钱花的?---我就是好奇。”
李卫想想,“好像,好像是我一岁半的时候,压岁钱。我姥姥说的。”
【作者题外话】:理想国,是过去看到的一个社会名词,印象不怎么深,但是,这个概念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