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老大钱凌云身上,而在众人的注视下,钱凌云淡淡说道:“可能与洞庭湖有关。”
龙王宝藏在洞庭湖,芜湖帮和千舟堂大大出手,此事闹的路人皆知,更不要说钱家,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下来,倒是钱苏苏眼中露出奇异光芒,不自觉的扫了大哥钱凌云一眼。
沉默之中,房门突然打开,一老者缓步走了出来。老者个头不高身子骨瘦弱,堆满皱纹的脸庞上肃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李立,世代钱家为仆,如今钱家的大管家,极得钱不为信任差不多就是他的影子,因此面对这个老仆,钱凌云都恭恭敬敬抱拳行了一礼,问道:“李叔,爹爹怎么样?”
李立虽得钱不为信任却谨记自己的身份,抱拳冲钱凌云说道:“大少爷客气,老爷无碍,正要老奴请几位少爷、公子进去。”
走进房间,便可看到趟在床榻上的老者。老者头发稀疏,脸上堆满皱起,双眼微微眯起,看似有气无力,即便天气炎热,身上却盖着厚厚的毯子,看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不过这老者正是钱家家主钱不为,钱家这颗大树的根须。
望着趟在床上的老父亲,钱凌云、钱苏苏、钱渊这三兄弟,钱昌海、钱伯坤这两个后辈,都毕恭毕敬的冲钱不为行了一礼。
该是被众人的声音惊醒,钱不为睁开了昏花的老眼,打量过几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李立,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他们。”
恭声答了个是,李立神色默然的说道:“龙王宝藏中有一颗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老爷命人暗中夺取玄龟丹,为此不惜动用了雪藏二十年的孔,只是,玄龟丹被天刺夺走。”
即便钱凌云众人久经商场早就不喜怒于色,听到这个消息仍然吃了一惊,吃惊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吃惊久不问事实的老爷子竟然出手了,还动用了钱家最神秘甚至无人敢说出口的孔。若钱家是一棵参天大树,那么孔就是这棵大树下看不见的根须,扎根土壤吸取养分,是钱家的根基。
就是几人的吃惊中,李立接着说道:“千舟堂的智囊陈叔谋乃是老爷早年布下的一颗棋子,让陈叔谋留在千舟堂,正是为了龙王宝藏,为了那颗玄龟丹,可没想到千舟堂堂主尹展飞竟是天刺中人,抢先一步拿走了玄龟丹,我们只得到一半的龙王宝藏。现在,尹展飞落入七王爷手中,七王爷想用尹云帆撬开尹展飞的嘴,天刺想用尹云帆让尹展飞闭嘴,陈叔谋却是私自做主放走了尹云帆。另外,七王爷已经得到消息,命江南道卫徐宏警告我们,莫要碰触禁忌。”
当李立的话落下,房间内竟陷入似一般的寂静,每个人都在猜测老爷子告诉他们这些究竟什么意思,猜测如何去收拾残局才能加重在老爷子心中的分量。
沉寂之中,躺在床榻上的钱不为突然咳嗽起来,身躯都随之抖动,看的钱凌云赶忙上去扶住老父亲,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打起来。
挥挥手示意钱凌云住手,钱不为扭头望着钱苏苏说道:“老三,你说说看。”
钱苏苏知道父亲钱不为为何会点自己,龙王宝藏、千舟堂、芜湖帮都称得上江湖事,自己又久在江湖上厮混熟知江湖事,不过,钱苏苏还真有计较。望着父亲钱不为,钱苏苏沉声说道:“爹爹,既然玄龟丹能够延年益寿,自然要抢到手中,天刺又如何?前后不过一天工夫,应该还在洞庭湖,孩儿愿意亲往洞庭湖,为爹爹找到玄龟丹。”
听钱苏苏如此说来,钱不为堆满皱纹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缓声说道:“你倒有心了,不过,从天刺和七王爷手中夺食,你还真是好胆色。”
钱苏苏没能听出父亲钱不为究竟是赞赏还是讽刺自己,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为了爹爹,孩儿什么都愿意做。”
看老三钱苏苏大表孝心,老四钱渊不阴不阳的说道:“天刺逆贼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不然,岂能与楚家龙卫争斗几十年而不朽?”说到这里抱拳冲钱不为行了一礼,道:“爹爹,你常教导我们天下无不可言商,孩儿以为,只要我们出价够高,未必不能从天刺手中换来玄龟丹,毕竟对我钱家来说,爹爹你才是主心骨。你老安好,我们兄弟才能安心。”
看三叔和四叔纷纷开口,钱伯坤有些站不住了,只是未等他开口,钱不为又咳嗽起来,同时挥手说道:“好了,知道你们孝心,玄龟丹不必再提,老夫自有计较。现在都说说,陈叔谋擅自放了尹云帆,当如何处理?另外,该如何回复七王爷。”
这两个问题都不怎么好处理,可是见老爷子询问他们,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还有钱伯坤,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喜色。以往,老爷子从不谈及孔,现在询问他们,是不是就要挑选接班人了?是不是处理得当,合老爷子的心意,就能接触孔,真正接触钱家的根基?便是七王爷,若是能够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讨好老爷子又交好七王爷,在家族的话语权肯定大增。心中激动,可毕竟是非凡之人,很快就静下心来,思索着如何解决此局,一时间,房内一片沉寂。
沉寂之中,钱伯坤眼中突然亮起两道光芒,张口说道:“爷爷,小坤有些想法,若有不当,还望爷爷指正。”也不容众人开口,钱伯坤接着又道:“不听令谕擅自做主放走尹云帆引出大麻烦,是不忠;计算不周未能夺得玄龟丹辜负爷爷厚望,是无智。不忠又无能之辈,不要也罢,不过,他能够为我钱家隐忍三十年,也算有些苦劳,孙儿以为可让他选择一地安度余生,还可彰显我钱家仁厚不负下人。至于七王爷,孙儿倒以为可以想法结交,原因有二,七王爷乃是朝廷亲王得陛下喜爱,尤其年纪轻轻便成为天人境高手,将来不可限量,如此人物,不可交恶。其二,七王爷与天刺逆贼有深仇大恨,如今又得知天刺逆贼的消息,肯定要百般追查,我们正可借此与七王爷交好,弥补以往的间隙。”话到最后,钱伯坤更是撇了钱昌海一眼。当年钱昌海入京时候因李承奉与楚昊宇生出过节,此事虽揭了过去,可众所周知楚昊宇对钱家没有好感,众人便将这顶帽子扣在钱昌海这位长子长孙头上。
这番话,也就钱伯坤能如此直接的说出来,因为他年轻,可以说是少年锐气,若是钱苏苏和钱渊如此直接,怕就要引来老爷子的不满了。盯了钱伯坤片刻,一直到他脸色变得不自然,钱不为才开了口,问道:“龙王宝藏如何处理?”
即便钱不为已老且久在病榻,可老虎虽老余威犹在,何况他还是钱家的实际掌舵人,在他昏花的双眼下,钱伯坤心底还有些发毛,最后硬着头皮说道:“全交给七王爷。”说到这里稍顿了下,钱伯坤急忙又出口解释道:“爷爷你常说,生意人不可只看眼前利益,目光要长远,孙儿以为,七王爷值得我们投资。”话到最后,钱伯坤直直盯着爷爷钱不为,想看他有何反应,可惜让他失望了。
钱不为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问道:“你们说呢?”
老四钱渊开了口,道:“伯坤所说基本不差,只是漏了几个地方。龙王宝藏乃无主之物,本该是有缘者得之,然而楚家为天下之主,怕是将龙王宝藏视为囊中物,我们染指已是不该,何况孩儿还曾听闻其中藏有大量兵器。天下已经太平,兵乃凶器是万万沾不得,因此,龙王宝藏在我钱家手中就是如鲠在喉,还是丢弃的好。若想交好七王爷,不仅要投其所好,更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钱渊并没有说的太细,毕竟有事情不是他能够做主的,此刻,钱苏苏也开了口,道:“爹爹,江湖人最重义气,陈叔谋放走尹云帆,应该是顾忌与尹展飞三十年的交情,而且,七王爷和天刺都在寻找他,我倒觉得放的好,留在手中才是烫手山芋,此事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已经雪藏三十年,再雪藏起来,令人心寒。”
钱苏苏之所以如此说来,因为他知道这番话肯定会落入孔的耳中,想借此交好孔,钱家最神秘的一支力量,钱家的核心。这么多年,钱家生意能够越做越大,正是因为孔,而今钱不为年岁已大依旧掌控钱家,依旧是因为孔。就似他的名字一样,无孔不入,让人心寒。
钱不为依旧没有出声,而是望向了老大钱凌云,想听听他的意见。在众人的注视下,钱凌云终开了口,道:“陈叔谋有智计,有担当,有情义,可充其量也只是将才,不能谋全局,非帅才。他若再胆大一些,目光长远有些,将尹云帆交给七王爷,我钱家之危自解。”
钱凌云的话,听的老三老四以及钱伯坤眉头皱起,因为他们三人的话语目的性太强,不曾站在家族站在全局去考虑,又输了老大钱凌云一筹。
此刻,钱凌云继续说道:“楚家立国后,爹爹为表示臣服将孔解散,实际却是隐藏起来,此事大家心照不宣。这次为了玄龟丹,孔又浮出水面,此事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们算漏了一点,天刺逆贼、七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洞庭湖上,连尹展飞都是天刺逆贼落入七王爷手中。”提高了的声音中,钱凌云沉声说道:“孩儿以为,定有高人在布局,诱使天刺逆贼现身,诱饵便是玄龟丹,我们钱家恰好坠入局中。”
望着钱凌云,钱不为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张口说道:“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做呢?”
钱凌云早就有了主意,立即答道:“既然入局,就只能顺势而上,毕竟,楚家钓鱼,意在天刺。”
思索着钱凌云的话,钱不为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你去一趟岳阳见见七王爷,今晚就走,七王爷不会久留洞庭湖,五日,必须赶到。另外,李立陪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