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鸢撑着下巴,纤长的手在玉手镯的表面摩挲,姽婳娴静,让人不想打扰,只能驻足远望。
“剥啄”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姐姐,魔君大人让你携带一个什么盒子去重凌宫,”清水恭敬地站在门口俯身行礼。
沧海鸢勾唇一笑:“这就来。”
陌玉坐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会儿,便见沧海鸢手里抓着小盒子走进来,睁眼看了看,又阖眼打起了瞌睡。
“有什么任务吗?”沧海鸢把盒子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紧蹙着眉。
陌玉将纸平摊在面前,秉笔想了些许,蘸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字迹干净利索,很有笔锋,苍劲有力。
“且实话实说罢。”陌玉放下笔,深黑色的眸子凝视着沧海鸢。
接过纸,沧海鸢愕然。
原来他早就知道。生亦死,并非一人。他都知道,为什么要装作一无所知?
对于陌玉的盘诘,沧海鸢缄默不语。
“意料之外吗?”
何止是意料之外。她几乎没想过,这盘死棋会有逆转的余地。
“我不希望你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迄今为止你瞒了我多少。”冷冰冰的口气让处于惊讶的沧海鸢更加是颤抖了一下身子。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不论你用什么方法躲避,我都会察觉。别把我当猪看,就你这点能耐,能瞒得了多久?”冷笑爬上唇角,他这就是在质问她。
突然,他站起来,只听得一声特响亮的巴掌声。
第一次打她,而且是因为这种让人觉得可笑的理由。
“我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拔下来。”陌玉看着她红肿的侧脸,冷淡的话语中听不到什么情绪。
沧海鸢诧愣愣的抬头看向他。
“你若真把我当做夫君来看,就不要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这一巴掌你就记在心里,如果想要加倍奉还,我也不介意。”陌玉捏起手绢的一角,将她唇边的血擦去。
“我希望你清醒点。”陌玉心里真不是滋味,他是真的舍不得这样对她,都有些后悔了。
“你真的愿意帮我分担吗?”沧海鸢握住他的手,心里明白陌玉这么做的原因,她还要感谢他。
“蠢货,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不然你以为夫君是用来干嘛的?”陌玉反问她。
“我……还以为你不信我了。”
这一次她居然不想哭,很可能是被陌玉的气势吓到了。
陌玉抽出手,抚上她被他打肿的脸颊:“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我都会支持你到最后。肿成这样可怎么出去见人?本君就说,夫人被蜂子遮了。”
“可是,你既然知道了,那又何必……”
沧海鸢还未说完,就被他揽住,他身上有幽幽的檀香:“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自己不后悔就够了。”
这两句话,他好像也说过。是她回忆起在淳溪师门的点点滴滴,并且从噩梦里惊醒的时候。
他说过同样的话。她不并不知晓,他这是否是在欲擒故纵。按理来说,不能这么宠溺她。
可他偏偏不知悔改,经历了这么多,他居然还让她自由。不是应该将她死命地拴在自己身边吗?当她想要从他身边离开,去做某件事的时候,不是应该对她狠些吗?
“谢谢你。”沧海鸢细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如果不是他一直对她这么好,她可能早已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蛤蛤!开玩笑的!
“这么煽情的画面,我是不是不该出现?”
沧海鸢听到这声音,连忙推开陌玉:“煽情个鬼!”
“我说,别这么激动啊。当着别人的面搂搂抱抱是不要紧的。”
“暄樾,魔界不欢迎你,请出门右拐,走四十里,回到你该出现的地方去。”沧海鸢握紧了拳头。
陌玉无力扶额:“你的伤还没好,我就让狐妖族的族一路保护你去。”
让谁保护她不好,偏偏让狐妖保护她?!带着满心的怨恨,沧海鸢一边跟在暄樾后面走出重凌宫,一边诅咒陌玉。
“怎么,有什么不满吗?”暄樾用眼睛的余光瞥了沧海鸢一眼。
绿眸像微波荡漾的湖水。
“让这么俊美的男子保护我,你确定到人界去会平安无事?”沧海鸢抽搐了一下嘴角。
“欸,你这是在赞美我?”暄樾捂住嘴,满脸的不可置信。比起他,魔君更俊美啊!
“……呃。”沧海鸢从背后看他长长的银发,不愧是狐妖,超凡脱俗啊!
“你是说……因为我看起来是位俊美的男子,所以很不安全?”暄樾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走到魔界的边境,暄樾忽然停下来,脸上出现了狐狸一样的笑。好吧,他本来就是狐狸。
“那我只要看起来是女子,说不定就安全了吧?”
“啊?”沧海鸢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暄樾拟了个诀,眨眼间,就摇身变作银发及腰的窈窕淑女。
暄樾转过身来,沧海鸢有些觉得晕眩。
一颗绿色的翡翠紧贴在额头上,细长的翡翠链横跨额头,一直到耳廓处,光泽耀眼。单单是眉眼就可以祸害人间,媚色流转,红唇微扬。如细柳般的腰肢盈盈一握,白衣绿裙,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儿。
“……安全个鬼。”
不是瞎说八道,沧海鸢觉得,这家伙化作女子后的姿色,真的可以与她有得一拼,若是不自恋地说,那,这家伙要比她更俊俏。
关键是,这美人儿的发间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暄樾,你是九尾狐吧?”沧海鸢突然发问。
“是啊。”暄樾点点头。
“你其余的八条尾巴没有被割掉对吧?”沧海鸢深吸一口气,她要缓缓,不要问她“缓缓”是谁。
“被发现了。”暄樾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
“……能变一下吗?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的狐妖。”沧海鸢摸了摸暄樾头顶的两只白色的耳朵,哇,还会动!
“你要看这个干嘛?”暄樾也是第一次被别的女子摸耳朵。
“就变一次!”沧海鸢满怀期待。
暄樾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无奈地扶额:“好,就一次。”
沧海鸢疯狂地点头。
一阵白光过后,九条雪白的长尾巴像花盛开一样,“哗”地一声就出现了。
“……果然,很不安全。”沧海鸢又摸了摸暄樾的耳朵。软软哒,萌萌哒!
就在他们进入人界的时候,站在阴华山的最高处俯视着人界的俊美男子转身走进了大殿,拿起桌上的茶杯,将茶水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