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盛慕琛受伤后,她就没有离开过医院一步,不是在病房就是在盛慕琛的病房门口守着他。今天走出医院的那一瞬间,她甚至都觉得这个世界是陌生的,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一般。
她想在这里,不是因为喜欢这里,也不是真的舍得去死。只是不想再回去面对事实罢了,说白了,就是想逃避盛慕琛将要离开她的事实。
“太太,盛总还活着呢。”杨秘书苦笑道:“不是你自己在盛夫人面前争取让他活下来的吗?为何这会又开始喊累了?”
“太太,如果连你都觉得累了,都不想再这么熬下去了,那盛总一定会连最后一点活下去的意念都没有的啊。”
夏汐然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凝重起来,随即一点一点地转向她。
杨秘书朝她笑了笑:“太太,跟我回去吧,盛总还在医院里等着你呢。”
盛慕琛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的画面,最终唤醒了夏汐然那颗死灰般的心,她在杨秘书的搀扶下站起身子。
也只到这一刻,她惊觉自己脚下那方黑沉沉的江水是那么的吓人。
她重新回到医院,默默地接过护士小姐递过来的药片就着温开水吞了下去,又接过杨秘书递给她的饭菜默默地吃了起来。
虽然她整个人看起来仍旧没有多少生气,但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在让自己好起来,让自己能有力气继续陪在盛慕琛身边。
看着她把饭菜都吃进去后,杨秘书才终于暗松口气,叮嘱她好好休息后离开了医院。
只是杨秘书刚走,夏汐然便幽幽地从病床坐了起来。
“盛太太,您怎么了?是不是想喝水还是想上洗手间?”护工小姐关切地问道:“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夏汐然摇了摇头,道:“我睡不着,我想去看看慕琛。”
“……”护工小姐无奈又同情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但还是默默地陪着她去了。
夏汐然又一次站到了盛慕琛的病房门口,注视着屏幕上的他歉疚道:“慕琛,对不起,我刚刚差一点就放弃你了,差一点就跳进江里一了百了了。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我希望我也能给你带去活着勇气和希望。”
“慕琛,你从来都不会拒绝我什么的,这次也不可以拒绝我知道么?”她扯动唇角浅浅地笑了一下:“慕琛,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不可以食言的哦。”
让夏汐然做梦也没想到的是,盛慕琛居然真的没有食言。
在漫长的三个月后,盛慕琛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看到屏幕上方的盛慕琛动了一下眼睑时,夏汐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至她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守了他五分钟,再次看到他的眼睑颤动后,她才终于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她惊喜地跑去喊柳医生,柳医生以为是她的幻觉不以为意,却也不能无视她的话,在她的催促下赶到加护病房。
柳医生进入病房,夏汐然却被一道门隔在了外头。
她退到屏幕前,一脸紧张地望着一动不动的盛慕琛,渐渐地也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
这三个月来,她几乎没有怎么离开过医院,足足将自己熬瘦了一大圈。
身体上的摧残倒是没什么,精神上的摧残才是最致命的。
盛夫人几乎隔一个月就来看一次盛慕琛,每每看完总是心疼地重提让他早点解脱的话题,而每每这个时候,夏汐然都会疯了般哭求她再给盛慕琛一次机会。
她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自己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自私地据理力争下去。
如果盛慕琛再不醒来,下一次盛夫人再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请求盛夫人手下留情了。
好在苍天有眼,盛慕琛终于有反应了!
她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神情紧张地看着从病房里面走出来的柳医生,生怕他一开口就告诉自己刚刚确实是她的错觉,盛慕琛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柳医生看着她紧张到发抖的样子,严肃的表情突然绽出一抹微笑来:“太太,你刚刚没有看错,盛总确实已经开始有意识了。”
夏汐然怔住,愕然地盯着他。
“怎么?瞧太太的意思是不敢相信么?”柳医生笑着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也不敢相信,这还真是奇迹啊!”
“……”夏汐然说不出话来。
柳医生又说:“我想盛总一定是被太太的痴情感动了,所以才会冲破一切阻碍也要活下来的,恭喜你啊太太……太太!”
柳医生被夏汐然吓了一跳,忙出手扶住突然晕厥过去的夏汐然。
一旁的护士小姐急忙迈上去扶住夏汐然的另一边手臂,险险地将她扶住后不解地问道:“盛太太这是怎么了?盛总醒来是好事啊,她怎么……”
刚刚连她一个不相关的外人都为盛慕琛的醒来高兴不已,怎么这位盛太太反而晕过去了,难不成是高兴得晕过去的。
柳医生说:“大概是高兴得晕过去了,你们赶紧把她送回病房休息吧。”
几位护士小姐相视一眼,笑盈盈道:“世界上居然还真有人会因为高兴而晕倒。”
另一位护士小姐道:“当然啊,如果我是盛太太,熬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盛总醒来,肯定也会高兴得晕过去的。”
夏汐然这几个月来的辛苦等待,护士小姐们都看在眼里的。
如今盛慕琛终于有反应了,她们自然也替夏汐然高兴的。
夏汐然这次并没有昏迷终于没有再做噩梦了,反而做了个很美很美的美梦。
梦里盛慕琛终于醒来了,她和他再也不用隔着那道厚厚的门板,隔着那块冷冰冰的屏幕。他们一家三口重新聚到了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梦到深处,她的唇角难得地勾起了幸福的笑容。
直到耳边响起杨秘书含笑的声音,她才渐渐地清醒过来。
“太太,太太您醒了吗?”杨秘书仍在呼唤着她。
她幽幽地睁开双眼,入眼的是熟悉的病房,熟悉的杨秘书,像很多次她醒来时入眼的景象一致。
果然只是个梦!
她在心里苦涩地吸了口气,浅声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