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个朋友很喜欢郎卡的故事,想我多写一些,于是我写了这篇番外。这篇之后继续贴本章第三节。小说将在第六卷结束,再次感谢阅读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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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卡终于自己带着格来回了她的娘家,此时索诺木已经一岁多了。因为他要到羌族寨镇办事,所以顺便送格来回去,之前都是格来的哥哥们接送,而索诺木出生前,格来没再回过娘家。格来家的寨子离勒乌围并不远,不到六十里地,但要走水路。郎卡将她送回家后,自己白天出门办事,办事的村寨离她家还有三十里地,也要走水路,所以郎卡每天回来的都晚。
格来总是等着他晚饭,因为有很多人可以照看索诺木,大多数时候是阿妈抱着外孙,晚上也是阿妈带着外孙一起睡,奶妈陪床。阿妈别提多疼这个外孙了,格来每次看见祖孙俩,心里就觉得酸楚,阿妈是念着阿姐啊!只是不好在自己,特别是在郎卡面前表露。郎卡,他之前一直不送自己回家,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尊贵的女婿难得来,寨子里自然是杀鸡宰羊地丰盛招待,只是他和格来的家人照面不多。
这天晚上,郎卡回来得特别晚,他早上走的时候交代过,不要等他晚饭。待他遣散了随从,上了格来住的碉楼,在卧房里却没发现格来。碉楼里已没有伺候的人,于是他掌灯到处找了找,才发现格来躺在顶楼的长椅子上睡着了。那屋里本来也点着酥油灯,但已经熄灭了,只剩壁炉里还有微微的光亮。
他将手里的灯放在桌子上,坐到长椅子沿儿上,见格来还穿着白天送他走的时候穿的那一身白缎子的一套,上面繁复地绣着红艳艳的茶花和五颜六色的花边。旁边茶几上放着绣鞋和针线箩筐。她定是在这里绣花等着自己,时不时去外面露台看自己有没有回来,结果等得睡着了。他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脸。
格来动了一下,他忙收回了手,怕惊醒她。然后他准备抱她下楼回卧房去睡,这样会着凉。但看着她,忽然改了主意,自己也躺到长椅子上。长椅子是木头打制的,上了深色的漆,很长很宽也很光滑,但他躺上去后必须紧紧贴着格来才不会掉下去。他又笑起来,格来的脸藏在包头帕下面,有一种黯然,和一种温暖的沉静。她阖着的眼线真漂亮,弯月一般,眉间点着殷红的痣,和她白衣上的红茶花一样鲜艳。他想起来了,今天早上,格来和她说,今天寨子里要做祭山会,他还能闻见她身上有一股燃烧柏枝的香味。
过节,茶花……当年,自己也是到这个镇子来办事,恰好是羌族的瓦尔俄足节的前几天。那也是四月,四月底,自己在集市上看见了十六岁的格送,她并不知道他是谁,见他上去和她攀谈,便邀请他来家寨里过瓦尔俄足节。于是他在“前夜”,即五月初四,便到了这里,见到女人们由舅舅陪同,围聚在火堂边制作祭祀女神的太阳馍馍、月亮馍馍和山形馍馍;舅舅开坛,祝词,制作摆供品。格送的眉间也点着红痣,看见他在人群里出现,对他微笑了一下。
初五清晨,在晨曦朝阳中,开启尘封的重阳咂酒,祝福全寨人畜两旺、五谷丰登。萨朗是活动的主题,由老年妇女领跳,代代相传。男人们则以歌舞附之,并以腊肉、咂酒、馍馍等食品伺候。再由舅舅带领,女人们前往女神梁子的石塔前祭拜;举行敬献、祭杀山羊仪式;舅舅唱经、酬神、祈神;领歌引舞。寨中有威望的老妈妈讲述歌舞女神莎朗姐的故事,让人们明确爱情、生育、家务等传统;男人们则在旁烹饪、伺候;传送歌舞。
他长了二十多岁,还是第一次被邀请参加羌族的女人节盛会,觉得无比新鲜和快乐,因为他是格送邀请的客人,格送是寨子里的大小姐,虽然格送没有特别关照过他,他还是受到了礼遇,而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格送,她在人群里是那么耀眼,穿着桃红色长袍,黑地绣大红色茶花的背心和围腰,在萨朗舞的队伍里唱的最好,跳得最好!银铃般的嗓子叫人惊艳!她用羌笛吹的《折杨柳》亦动人之至!
多少年轻小伙子爱慕的眼光都追随着格送,很多是外面山寨来的,看来也是被邀请的,他看他们都给她送了精美的礼物……
活动间歇,寨子里的情人双双对对,漫步私语,姑娘们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手绣和云云鞋等定情信物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女人们坐堆聚会。他坐在另一边的客人围堆,他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但格送转脸看他时,脸都红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是出嫁妇人在向未婚姑娘传授夫妻之事,持家之道……
格送一直被众人簇拥,但抽空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她也会和别的小伙子说话,没人觉得她对他特别。她告诉他说,盛会从农历五月初三就开始了,由会首,即她的阿妈,组织数名净身妇女,手拿香、蜡、酒、柏香、馍、刀头等贡品,结队前往女神梁子的石塔前,敬祀歌舞女神莎朗姐,请女神赐以歌舞,谓之“引歌”。回到村里,再逐户告知信息,谓之“接歌”。然后告诉了他关于瓦尔俄足节的传说。
相传多年前,西羌王母日麦咪补在天上见下界西戎部族妇女社会地位低下,很是震怒,于是决心积善羌家,派纳斯姐,即“神塔之女”下凡,降生在一户贫羌民家中。纳斯姐的父母晚年得女,十分高兴,视其为掌上明珠。一年夏天,西羌王母为磨炼纳斯姐不怕苦难的意志,布下汤灾难,让其父母染上痢疾先后去世。从此,纳斯姐沦为孤儿,只好弃家出走,为人牧羊,那时她刚好十三岁。纳斯姐悲痛欲绝,终日以泪洗面,每天把羊群放到山坡草甸上,用歌声思念亡父亡母,驱散心中的忧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有一天,她的歌声感动了西王母,西王母便派人接她上天。纳斯姐临走时思绪万千,丢不下故去的父母,丢不下父老乡亲,更丢不下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想来思去,她脱下亲手绣的绣花鞋,留在羌山作纪念。
她的失踪惊动了整个羌寨,男女老幼不分昼夜,边走边呼唤她的名字,寻了三天三夜。若干年过去了,乡亲们对她的思念并没有停息,人们无论上山打柴,积肥还是狩猎,都希望纳斯姐奇迹般出现。一年农历五月初五,本寨猎人在“日米柱”打猎时发现了纳斯姐那双绣花鞋。一时间羌寨沸腾起来,人们奔走呼喊:奇迹出现了!纳斯姐变仙女了!后来,羌人为纪念她,便在留下鞋子的地方修了一座祭塔,叫“酷不里”,至此,就有了农历五月初五的瓦尔俄足。
依照传统古规,若本寨当年有十三岁至五十岁妇女去世,则当年不举办瓦尔俄足。所以寨子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举办这个节了,今年郎卡真是遇的巧了。
初六那天,他去格送住的碉楼向她告辞。格送亲自送他到寨门外,随手折下旁边的柳枝赠别,还送了他一个手绣的火镰袄,绿地上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角白羊头,厚重威武,眼里却温顺,精致又漂亮。她说是答谢他接受了她的邀请,他接过套在火镰上。他看见格送眼里有一种不舍和期盼,只是对她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连感谢的话都没说,拿着柳枝就和随从下了寨子。走了很远,他还能听见格送的羌笛声……
后来他才知道,格送自四月那时在集市上见到他,回家便开始绣这个火镰袄,因为看见他挂在腰间的火镰没有套子。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白羊头,她花了许多心思,其实她都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来。从那时起,他开始穿白色的衣服。
五天后,格送又在镇上的集市里看见了他!只觉得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当着众人,走上前去,对她道: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周围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格送更意外之极,脸红了,但点点头。两人就面对面看着彼此。格送说,她还以为他不喜欢自己,一去不返了,但他的求婚实在太让她吃惊了……那个时候,她只知道他叫郎卡,是藏人,但还是不知道他便是金川土司之子。
一个月后,他按和格送的约定,正式上门求亲。寨子里的小伙子听说了他究竟是谁,都觉得输的心服口服了,他娶他们再世的萨朗女神,天经地义。而格送被她父亲叫来的时候,只觉得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他还记得她那可爱的表情!手里还捧着做好的火红色云云鞋,他于是笑问:这是给我的吗?接着,她父亲就提到格来,他见格送也赞成,便说好,他同意……
后来他才知道,那年的瓦尔俄足节庆本就是格送的父母为她开的选婿会,因她到了婚嫁的年纪,所以周围适龄的小伙子都可以来,只有他是被格送自己邀请的。格送本是众目焦点,他们是想格送选一个自己中意的人。因为他的身份,他们才要他同娶格来。格来也全程参与了活动,但他根本就没看见她,他是后来按照岳父的安排,专门去集市上悄悄相看的她。
而节庆时寨子里那等热闹,全是人,郎卡又穿着羌人的衣服,格来虽然相当漂亮,但年纪小个子小,和小姑娘们扎堆吃喝玩乐,也没注意他,所以她出嫁前确实没见过郎卡……
想到这里,他自然地伸出手去抱着格来。
格来和格送是不一样的,不仅是脸蛋儿不一样。格送对他是非常好体贴备至,两人恩爱情笃,但格送性格要强,对很多事都很认真,对她自己要求也高,他是都依着她,无疑格来和她阿姐很不一样……
格来在他怀里动了动,清淡的奶香流动起来,格来饱满的胸脯隔着衣服压在他胸膛上……那时候格送生了日渥不基,就是他们俩第一个孩子,按格送的意思,取了羌族的名字,她也自己给儿子喂奶,和格来现在一样……他和格来回娘家后就没亲热过……
他开始亲吻格来的脸和唇,她的脸蛋儿也比以前丰腴了一点儿,肉肉的可爱……他觉得很热,但又无法放开格来。格来终于醒了,见他紧紧搂着自己,微笑起来,也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腰,甜甜地叫他:郎卡阿哥!他笑起来,她最近已不叫他阿哥了,说道:嗯,我回来了!接着继续亲吻她……格来解了自己的背心和围腰,又要解自己的包头帕,他阻止了她,重重地亲她,格来见他如此情热,也热烈地回吻,两人都喘息不止……格来要继续脱掉长袍,他又阻止了她,说:让我再闻闻这味道。格来又笑起来,他喜欢闻烧松柏混合奶香?
格来终于解开了袍子的扣子,躺到下面,在半掩着的袍子里,他看见格来雪白的身子……呵,格来,他的小阿妹!索诺木一岁以后,他终于放下了所有恐惧和不安,格来亦情绪稳定快乐,他们之间是更亲密了,但他知道,格来每次还是害怕的……已经两年多了,他现在想起格送已没那么悲伤了。格来说,阿姐就希望他这样,阿姐走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要郎卡和她好好过日子。呵,格来,他的小阿妹!
夜色和屋里幽暗的酥油灯,还有壁炉散发的微微热气,本来颇有凉意的长椅炽热起来……她不自觉地发出细微的声音……她和格送真是不一样的,但他现在是越来越习惯这细索的声音了……
在这样的细索里,她的整个身体在温柔地开展着,好象一根洁水下的芜草,在火炽的热情中迷失,但其实,她才是牵着柔丝的极端残酷地引诱着他的小妇人!他常常想,格来为什么会这么美,不,她不仅是生的美,根本无需看她的脸蛋儿!而且,而且,她怎么可能已生了他的孩子了?那个漂亮结实的男孩子,肤色和自己一样,但长得像格来,岳母总抱着那孩子,他第一次看见才出生的他睡在小竹床里时,眼泪夺眶而出,日渥不基和自己肤色也一样……
他忽然觉得自己太卑鄙了,他都不说爱她,却和她生了孩子?而且生这个孩子还是为了格送?可是,格送,他亲爱的格送……她也是他孩子的阿妈,他向天神发过誓的。他心里又复酸楚起来,他觉得自己就是很卑鄙,他为什么会同时爱两个女人?虽然她们俩是一家子亲姐妹,且都是他的妻子。
后来,他还紧紧地抱着格来,如果不这样,会摔下长椅去,他觉得她又长高了。格来笑起来,脸蛋儿贴在他胸前,甜甜地说道:水早就烧好了……待他们一起入大木桶后,因为木桶只有那么大,他还是得抱着她……洗好以后,格来拉着他去睡,他却将她压倒在楼梯上,格来发出一声吃惊又温柔的尖叫……
雪白的沉甸甸,湿漉漉的长发,修长的腿,她真是越大越漂亮,格送也这么说……她就是他的小女神呢!又是他可以放在口袋里的小情人。其实,她一点儿不残酷,只要他想,她的身子就会为他温柔地开展,她和格送真是不一样的……不就是再洗么?有什么麻烦的。
格来对他很依恋,所以他和格来自然也缠绵得多,但都是这两年的事。格送还在的时候,格来并没有这么依恋他,而那时候他和格来要不只是同一张炕,要不就是匆匆完事,尤其格送病了以后,他根本就没有心思,他只觉得越忙越好,格来年纪还小……反正他的事都办完了,明天他哪里也不去,和岳父岳母和格来的哥哥们坐坐,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但他不能久坐,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然后就回来抱着她。后天,他们就带儿子回勒乌围。
其实,勒乌围是格来的,将来也是,这么想,他会觉得好过些。格来,她就像他们俩在勒乌围的碉房里摆着的那尊灵武窑黑釉剔花小口高瓶上那朵绽放的黑色折枝牡丹,映衬着粗糙的胎质,质朴幽艳,饱满硬朗,充满了无尚的生命力。
格送去世后,郎卡再也没有过过羌族的任何节日,更不听羌笛,他就一直很少回格来的娘家。
多年以后,格来终于明白,她不是阿姐的影子。她原来之所以会那么想,是因为她不知道阿姐和郎卡在一起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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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山会】羌族传统节日。也称敬山节、祭天会。以寨为单位进行,从农历三月至六月日期各不相同,较普遍为(农历)四月十二。一般在村寨附近神山的神树林举行,男子和未婚妇女参加,他们身着盛装,携各类精美节日盛宴酒食,牵牛、羊、鸡等活畜上山。祭礼由释比或年长威重者主持。祝词颂毕,杀牛、羊、鸡献天神、山神、树林神,燃柏香枝,然后再颂吉祥词,并集体还愿许愿,再给各自许愿还愿,此仪式需长达几小时乃至一天,众人皆叩拜不起,惟有释比或主持者可以活动。最后盟誓村规民约、祖宗传统后,集体呼号,鸣枪欢呼,欢宴唱歌跳舞直至尽欢而归。所余食物平均分配给全体人员。【瓦尔俄足节】是羌族最著名的妇女节,与羌族古老的母系崇拜习俗密不可分,已写入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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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族的羊文化】再说几句。以羊祭山是古羌人的重大典礼,在一些羌人活动地区,羌民所供奉的神全是“羊身人面”,视羊为祖先。在羌人的日常生活中,羌人喜欢养羊、穿羊皮褂、用羊毛织线,祭祀活动中常用羊作祭品。羌族祭司释比说羊血可以赎罪,代表生命,代表圣洁。他们还把羊视为占卜的重要工具,认为“羊”是万物之源最初的生灵。在一些羌族地区,羌族少年成年礼时,羌族巫师用白羊毛线拴在被祝福者的颈项上,以求羊神保佑。羌族巫师所戴的帽子有两个角,是用羊皮制成的,巫师所持法器,也全是用羊角、羊皮、羊骨等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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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人认为,死者的病都可以在羊身上反映出来,杀死羊后要寻找死者病根,并认为羊为人的一半,他们将羊血洒在死者手掌上,意为人骑羊归西。在当代社会,虽然羌族的经济文化都有了很大的发展,但羊崇拜的文化遗存仍随时可见。如在羌族村寨,时常可以看到悬挂在寨门、院门的公羊头骨。在村民屋顶供奉的白石中,有一颗就是羊的神石。有的地方结婚时,男方要给女方送一头白羊,认为女方少了一个人,添了一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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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心目中,人与羊同等珍贵。有的妇女生小孩子时要祭拜羊神,要确定一只活的母羊为“神羊”,这只神羊要一直养到老死,不能宰杀。羌族羊图腾的崇拜是羌族先民在原始社会时还不能完全认识自然的情况下的一种崇拜形式,流传至今,是羌族原始宗教信仰的一种体现,同时也是羌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四川阿坝羌族自治区的白羊很大很可爱,可自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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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武窑】位于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市磁窑堡,是西夏时期的瓷窑。灵武窑属北方窑系,是一个综合性瓷窑。烧造品种丰富,有白釉、青釉、褐釉、黑釉等。其装饰风格与河北磁州窑接近,如白釉剔花、白釉划花、黑釉剔花、白釉点褐彩等。其中折枝、缠枝牡丹最多。折枝花多在器物开光内出现。以海水纹地衬托花纹是该窑装饰的一个特征。造型硬朗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灵武窑瓷器乃是西夏皇族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