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看着傅恒阖着的睫毛微微颤动,觉得自己惬意快乐得快疯掉!傅恒的头埋在她的肩颈处摩挲她的秀发,她觉得宝宝在肚子里抗议,到处拳打脚踢,不觉笑出声来。傅恒问道:最近这一次叶大夫看了怎么说?璎珞道:他说我和孩子都很好,你放心罢。你在外面这么久都好吗?没有生病吧?傅恒道:没有,我很好。又将手移向她的肚子,想安抚孩子,但还是像之前一样,他的手到哪里,孩子就会猛踢那里,踢得璎珞很疼,她不觉“哎哟”“哎哟”叫出声来,傅恒吓得睁开眼睛,立刻把手拿开,她又咯咯直笑。
傅恒抱着她去浴室,她搂着他的脖子娇笑道:是不是很沉?傅恒笑着道:还好。待到洗浴结束,他又抱着她坐到梳妆台前,用布给她擦头发。她十分享受,最后靠着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绯红的脸颊,湿湿的头发,轻轻说:少爷,我真想你。傅恒将她转过来,把她的脸埋在自己身上,轻声道:我也想你,很想很想,还好,你好好的一切平安。下次出门,我要带着你。
璎珞惊异地从他怀里仰起头来,道:那怎么行?!傅恒笑道:下次出门就是明天。璎珞才反应过来,立刻打他,他蹲下来,捉住她的手,仰看着她,道:明天我陪你上街?璎珞低头看着他,眼睛里闪闪发亮,欣喜地点了点头。
这一日,璎珞便叫厨房恢复了傅恒的补膳,除了吃饭喝汤,他们几乎都在床上睡觉,傅恒还在补觉,璎珞因为身子重,本就容易困倦,傅恒回到家里,回到自己身边,更有一种放松,两人睡睡醒醒。期间,头发干了以后,傅恒又对着镜子,帮她梳头,梳好了,她对着镜子一笑,将头发解开,两人再去床上躺着。
又过了一日一夜,到了第四日一早,两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和海氏一起吃了早饭,海氏问了傅恒一路辛苦,夫妇二人便坐车出门。璎珞说上次去香山,没有进成香,便提议去椿树胡同附近的贤良寺,自己在那里住着的时候一直没出门,所以没去过。
在永和宫,庆嫔又拿出璎珞上次在南苑托永琪给自己送的信来看。福康安进宫时,璎珞便教乳娘给她带了一封信,都是说的福康安的生活习惯起居之类,并多谢她照顾福康安和五阿哥。之后她便知道璎珞成了忠勇公夫人和怀孕的事,因为这两件事宫里人人知道,只是没人知道那个人是璎珞,太后也再未和她提起过璎珞。而这封信里,璎珞除了说静离入玉京园的事,还是详细地嘱咐关于福康安的事。
正看着,乳娘带着福康安进来,说是晨课结束了。庆嫔于是将信收了,放在一旁,笑着把福康安搂在怀里,福康安喜欢她,因为她性子温柔。她对福康安道:安儿,你想你阿玛不?福康安道:阿玛去为皇上办事,他说很快会回来的。然后就会来看安儿。庆嫔便问:那你还记得姨娘吗?福康安想了想,道:记得,她对安儿很好的,还教翠儿给安儿弓箭玩儿。庆嫔又道:那如果姨娘成了安儿的额娘,好不好呀?福康安道:不好,安儿要庆婶婶您做安儿的额娘。
乳娘在一旁忙道:小少爷,不要胡说!庆嫔立刻看着她,摇了摇头,然后对福康安道:庆婶婶啊,是五阿哥的额娘,五阿哥是皇上的儿子,而安儿是傅恒大人你阿玛的儿子,所以庆婶婶做不了安儿的额娘,懂吗?福康安惊奇地问道:您是五阿哥的额娘?可他叫您庆母妃。乳娘和庆嫔都笑起来,庆嫔道:母妃,也是额娘的意思。
福康安点点头,道:噢,我明白了。安儿要和您在一起,您做不了安儿的额娘也没关系。正说话间,容妃和彩云走了进来,福康安见了她,便放脱了庆嫔,扑到她怀里,道:香香婶婶!您今天这么早就来看安儿了!然后在她怀里使劲地吸鼻子闻香气。自从他和容妃亲近之后,每次见面都会这样做。
容妃蹲下来,笑着抱起他来,走到榻上,坐在矮几另一旁,然后把他的靴子脱了,再把他抱在怀里。福康安便凑到她脸颊边亲她,她也会亲亲他的小脸。她每次见到福康安都会这样抱他一会儿。另外三个人都看着他们笑而不语。然后容妃对福康安道:安儿,你阿玛回来了!过两天他就会来看安儿的!福康安高兴地欢呼了一声,在她臂弯里,对她道:香香婶婶,庆婶婶说她做不了安儿的额娘,那你可以做安儿的额娘吗?
容妃脸红了,想起那日和傅恒福康安在甬道上见面时,福康安说自己不是他额娘的话,如今他却变了心意,柔声道:安儿有额娘,傅恒大人的夫……庆嫔立刻打断她,对福康安道:安儿,庆婶婶一早冰镇了酸梅汤,你去尝尝好不好喝。然后对乳娘使眼色,乳娘忙上来,给福康安穿靴子,福康安于是高兴地和她一起出去了。
容妃看着她,温言道:谢谢。庆嫔微笑道:你是来告诉安儿傅恒大人回来了吧。但安儿年纪小,他不知道他阿玛的事,我们要慢慢告诉他,这是纳兰夫人的意思。容妃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上午的骑射课后,那拉氏叫永珹到承乾宫见自己,问了问他的功课,永珹向她问安,问她身子好,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那拉氏看着他,道:永珹,你皇阿奶定了阿尔衮的小女儿做你的福晋,她未到十四岁,皇额娘觉得年纪偏小。
永珹心想:容妃比皇阿玛小十八岁呢。于是笑吟吟地道:永珹喜欢小的,皇额娘放心,皇阿奶说她好,她定是不错的。那拉氏摇了摇头,道:皇额娘本想给你找一个十五六岁稳重的姑娘,这样你分出去了,才能放心,阿尔衮的长女年纪更合适。而且长女会好些。
永珹笑道:多谢皇额娘,皇额娘放心,儿臣就是分府了,也会谨守规矩,遵从皇阿玛和皇额娘的教诲,勤奋用功,绝不贪玩懈怠。那拉氏微笑道:那就好。这样,你的侧福晋和格格,皇额娘会挑年长稳重一点的,她们会先入府,你先和她们相处相处。
永珹实在不喜欢年纪大的,但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了,只在心里想: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比过容妃,将来若自己继承了大统,才能像皇阿玛这样,收一个像容妃这般好模样好性情的女子……她对福康安也那般温柔…..又想起那日,在宫中甬道上见到容妃蹲着,福康安腻在她怀里,她哄着他,喜笑颜开的样子……
那拉氏说了一阵,见永珹似乎心不在焉,便温言道:是不是骑射累了?永珹道:儿子昨晚没睡好。那拉氏问道:叶天士的安神汤还在喝吗?永珹道:有,昨晚是写字写晚了,皇额娘不必挂心,今天儿臣会早点睡。
那拉氏见他十七岁了,但心性还像一个小孩子。太后不指阿里衮长女,就是在削四阿哥的身份地位,因着自己的原因,皇帝也不说什么,他却什么都不懂,是自己连累了这个孩子。不觉叹了口气。永珹知她素来严格,不知她为何叹气,忙跪下道:皇额娘,是儿子做错了什么吗?皇额娘请明示。那拉氏道:没有,不关你的事,你起来吧,回头等皇额娘身子好了,再叫你来用膳,到时候也请你皇阿玛一起来,你先跪安吧。永珹答应着去了。
珍儿知道她的心思,道:娘娘,您操那么多心呢!反正四阿哥不是您亲生的,您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和十二阿哥。那拉氏闭上了眼睛,不言语。
贤良寺在冰盏胡同,位于椿树胡同正南,与椿树胡同隔着三条街。到了贤良寺,傅恒先下车,然后搀扶着璎珞下车。小全子和珍珠从后面车上下来,四人一起进了寺门,只见一条宽阔的石路通向正殿,远远看去,正殿前有两座碑亭,正殿面阔五间,上有绿琉璃瓦,悬木额“贤良寺”,沐浴在夏日的晨辉里,有一种清新的气派安静。路上不少香客,很是热闹,璎珞看着十分心喜。
今日她穿着一件浅鹅黄色衫子,在胸口那里绣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头上还是只别着一只荆钗。傅恒穿着一件洗蓝长衫,束着腰带,系着那个黑红色的同心结玉佩。珍珠和小全子自然也穿着布衣。叶天士要璎珞不要吃过多,而她本来骨架瘦小,所以她其实不胖,只是马上就怀孕八个月了,起坐都要小心。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傅恒在一旁扶着她另一只手,缓缓而行。小全子和珍珠并排走在二人身后,防止其他人靠近和冲撞,小全子轻声笑道:最好大人跟着出门,你就轻松了。珍珠抿嘴一笑。
进了正殿,只见供奉着一座几人高的如来木佛,待前面的香客起身后,傅恒扶着璎珞跪在一个蒲团上,然后自己跪去边上一个蒲团。璎珞看着木佛,只觉得心中静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傅恒和她一样默默祈祷,只是睁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傅恒去扶起她来,两人缓缓向殿后走去。璎珞道:少爷,你祈祷了什么?傅恒道:祈祷你和孩子平安。你呢?璎珞笑道:祈祷少爷平安,宝宝平安,我们一家常聚。祈祷额娘兄嫂平安,祈祷两位姐姐在天上平安。傅恒点点头,他刚才也为姐姐祈祷了,但没说,是怕璎珞难过。
两人走出正殿后门,到了皇帝御书的心经碑前,这里又是聚集了很多香客,璎珞停下脚步,站在一侧,轻声念道: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这心经,是她以前为太后常抄的,倒背如流。傅恒道:人这么多,我们走吧。两人便在寺里信步而行,只见古柏参天,老槐荫地,房舍宽敞,十分幽静。除了香客和光头和尚来来回回,璎珞还瞧见穿着朝服的官员,觉得十分诧异,问傅恒是怎么回事。
傅恒道:这寺本是王府井老十三王爷允祥的宅子,他过世的时候,先帝亲去探视,还是没见到临终一面,先帝遵从他“舍宅为寺”的遗愿,将宅邸变成贤良寺,这个寺名正是先帝缅怀老十三王爷起的。后来皇上便把它搬来了这里。比以前的王府小多了,后面有藏经馆,从先帝那时起,一直校勘编纂各式经文。因为这里进紫禁城方便,地方又大,很多上京来述职的官员便常常住在这里,所以这庙一直很热闹。椿树胡同很安静,但其实离闹市并不远,是十分安全的。
说着已走入了塔院,塔院里面很多石头灵塔,看了一阵,傅恒道:累了吧,出去找地方歇歇。出来以后,又走了几步,恰好见道旁有木条凳子,便扶她一起坐了,手臂从后面围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珍珠和小全子在一旁服侍二人喝水,吃果子。
两人依偎着坐了一会儿,傅恒见走过好几位行省封疆大吏,其中有闽浙总督喀尔吉善,江宁织造托庸等,暗自思量这些人来见皇帝应该是为什么事,但这些人自然是没注意穿着随意坐在道旁,还搂着一个女子的傅恒,就是打眼看见了也认不出。傅恒又看了看远处的的藏经馆,却见四门紧闭,不觉心想:大白天的,应办理校经事务,这是怎么回事?忽听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道:额娘,你看,这个娘娘(niang1)快要生宝宝了。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平民小姑娘牵着她的娘走到璎珞面前,璎珞微笑地看着她。她也微笑道:这是弟弟还是妹妹?璎珞笑道:你觉得是弟弟还是妹妹?小姑娘想了想,道:是妹妹。璎珞笑问道:为什么?小姑娘道:娘娘,你长得真好看,这位……大人也很俊,生妹妹漂亮。她的额娘立刻走上来,做了一个揖,道:大人夫人,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依民妇看,这定是小公子,小公子!夫人福寿安康,定生贵子!贵子!说着拉着女儿便走。
原来她见夫妇二人穿着朴素,但人物俊秀,璎珞伶俐娇俏,傅恒英俊稳健,似乎是画中走下来的一对璧人儿,边上还立着小厮和丫鬟,一定是大家里的少爷奶奶,生怕女儿得罪了人。那个小姑娘被母亲拖着走了好远,还兀自回头道:一定是妹妹。
璎珞对着傅恒笑道:听见没有,是妹妹。却见傅恒目光专注地跟随着道上走路的几个和尚,她刚要发问,傅恒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璎珞,我们快离开这里。璎珞诧异地看着他,他已站起身来,揽扶着她的腰,立刻向来路而回,一旁的小全子和珍珠不明所以,立刻跟上。傅恒顾忌璎珞不便,走得不快,但也走的不慢,直到出了寺,他才吁了口气,叫小全子珍珠去叫马车过来。
※※※※※※※※※※※※※※※※※※※※
-
【历史原型】永琪的妻妾(二)
-
阿哥的侍妾和使女就是格格。清朝的等级制度十分森严,尤重门第。因为阿哥地位尊贵,福晋和侧福晋必须要十分有家世,而很多高门的女子特别是包衣出身的,入王府时只能是格格。比如,高贵妃就是弘历的使女出身,她出身镶黄旗包衣的官僚,世居辽阳地方,父祖辈均为高等官僚,婚姻圈逐步脱离内务府的基础范围。不过高氏作为内务府的上三旗包衣,有为宫廷服务的义务。因此,高氏在内务府选秀中,被指配给皇四子弘历,“充作阿哥使女”。高家实际上是包衣出仕的高门,高斌是雍正的重臣,官至河道总督,所以最后才能形成高鄂党。乾隆的生母,就是太后钮祜禄氏,原来也是四阿哥雍正的格格。
-
因此,选格格也是很严格的,皇家很多考量,很多格格也是出身名门,只是相对于皇家的阿哥,福晋和侧福晋来说地位低一些。待阿哥登上了大位,那就是另外一个天地,谁受宠或谁家得势才是真正地影响其在后宫的地位。在阿哥时期,内务府的秀女可以直接给阿哥做格格,但如果登上了大位,内务府的秀女就无法直接成为嫔妃了,需要经过一些周折,比如历史上的令妃,她早年的经历因避讳已被删去。但可以参考乾隆其他的内务府出身的妃嫔,比如容妃,虽然情况特殊,但也算是出身内务府,不是通过八旗选秀。她们都是先去某位后妃位下“学规矩”,然后再晋封,成为皇帝的女人。所以剧中的尔晴,她由内务府选秀入宫,是不可能直接进到皇帝身边的。
-
小说中永琪的妻妾参考了以上内容。那个时候小孩的夭折率如此之高,除了医疗不发达,主要的原因是天花。满人对天花更十分敏感,很多孩子是在幼年种痘时或感染天花而夭折的,康熙因出过天花才当上的皇帝。看来皇家也是秉持着适者生存不浪费原则,所以他们要多生孩子。多子是后妃及王爷的妻妾们非常重要的筹码,历史上的令妃看起来就是典型,多子和体质有关,但无疑也和受宠有关。
-
永琪是乾隆钟爱的儿子,可从很多史实包括五阿哥这一支的家事里管中窥豹,比如皇帝在赐死鄂昌后继续重用鄂弼,格格索家乃满洲著姓,是乾隆的重臣,其父和族叔德保官居高位,一直受到重用,是实权派,德保从乾隆十三年到乾隆五十二年,约四十年的时间里,一直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外放后依然如此。索家是正白旗包衣出身,先祖布舒库,情况看起来和高家类似,但是满人,上篇旁白里已述。小说后面会继续涉及。
==
【贤良寺】的位置,历史和内景如文中所述。乾隆二十一年的时候,闽浙总督是喀尔吉善,满洲正黄旗,伊尔根觉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