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杨芜的眼神看过去,陈一还真看到一个人。
这人走的匆忙,似乎没有注意到旁人,低着头,肩上扛这个锄头,走起来三步并称两步,好像很赶时间。
此人行迹匆匆,走到一处突然就停下来,探着脖子往地上看了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陈一刚想过去看看这人在干嘛,但被杨芜一把拉住。
“你别过去,这人有点问题。”
“不会是盗墓贼吧。”陈一小声嘀咕着。
杨芜拉着陈一蹲下身子,远远的看着这个身影,只见他挥动锄头,好像在开始刨坑。
“就这身段,这动作,绝对不是盗墓贼。当贼的,身上得有个能装东西的大包,不然挖出来的东西往哪放?而且,真要是盗墓的话,拎着一个锄头就像抛开墓坑,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再者说了,就这个破地方,就算有坟地,也是个乱坟岗,真正的达官显贵,才不会选这种聚阴之地当墓穴呢,那岂不是要让自己永世不得超生了。”杨芜解释到。
“那这个人,三更半夜的,拿个锄头在干嘛?”陈一好奇。
这时候,杨芜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刚才一阵阵的阴风不仅仅席卷着这片广袤荒芜的土地,也吹动着天上的流云。淡薄的流云多少挡住了一些月光,月亮有些模糊,就如同长了一层容貌。
夜黑风高,月亮长毛。
“这是不祥之兆啊。”杨芜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天上的星盘罗列,对照着心里的十二行宫图标,掐指计算,脸色从平静,变得异常,甚至能够看出他的恐慌。
“怎么了?又掐着手指头嘀咕什么呢?”陈一也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征兆,抓紧问到。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阴天,阴时,阴地,这是大阴之兆。你看,远处那些像手掌一样的垂柳,已经开始左摇右晃了。”
陈一看过去,远处的那些排列布阵犹如手掌一样的柳树阵,开始无风自摇。这种景象也实在是罕见,好像是一直只是的手在招摇着。
“兄弟,这事情,咱们管不了,赶紧走。”说着,杨芜站起身,一把拽着陈一的后脖领子,强行带着他离开。
“那个人呢,那个人好像不见了。”陈一注意到了,也就是刚才看柳树这一眨眼的功夫,在看之前行色匆匆的那个人,竟然已经不见了。刚才还挥着锄头卖力气,一瞬间,就不见了。
这广袤的荒地,也没有什么遮盖物,除非这人是趴在地上的。
“别他妈管了,我说了,这事情不是咱们的能力范围,赶紧走,你要是好奇,明天大白天的,我在陪你过来看个究竟,反正,要出事!”
这个时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陈一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对这种事情还是很忌惮的,尤其是看到平时大大咧咧的杨芜现在衣服老鼠见了猫似的紧张状态,他也有点恐慌,俩人一路小跑,回到了乡政府的苏宿舍。
陈一所居住的宿舍,只有一张单人床,杨芜没地方住,只能,大晚上的连夜回去了,他似乎不想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
第二天一大早,陈一早饭都来不及吃,早早的去上班,想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袁朵朵,看看她对这种事情的看法。毕竟昨天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很不正常,该不会是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但是,陈一刚到单位,就听到有人在传,乡里出事了,这次,恐怕是一起真正的谋杀案。
案发现场,就在昨晚上陈一和杨芜去的那个聚阴之地。
陈一赶到现场的时候,派出所的人还没有到,有几个村民围在这边看热闹,那个最早发现的村民,是个环卫工人,凌晨四点起床,要去市里扫大街,为了走捷径,所以横穿这片荒地。
据这个环卫工所说,以前自己经常走这片荒地,倒是这次凌晨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差点掉进一口井里。自己之前走了那么多次,都没有遇见过什么井,这里什么时候出来井了,他就好奇,拿着手电筒,往井里面一看,发现,这井水里,竟然飘着一个人头。当时把他吓坏了,撒腿就跑,跑的时候,还被旁边的一个锄头绊了一跤。
早早的去报警了,乡派出所的没人值班,只能给市公安局打电话报警,市局说这事情要归到管辖范围的派出所来管理,但现在已经快八点了,旺北乡派出所的人现在还没有到。只能自己先找到了乡政府,打电话给县政府办公室,竟然有人接听。
陈一算是这个案子的第一个知情人,马上组织联防办的人,在井口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安排人先疏散周围的人群,然后让范小龙用手机在现场拍几个照片,又吩咐左助,马上去派出所把管事的警察招来。
左助刚要动身去,派出所的人来了,这次依然是王探长带队。
来了两辆警车,大老远的就听到警车呜哩呜喇的咆哮。算上之前打过照面的俩司机,一共来了是个警察。派出所里面一直没怎么用的两辆车,终于能同时出动了,看来,他们还是挺重视这个案子的。
“都让让,都让让!保护现场,主要不要破坏现场!”王探长一下车,就挺着自己的大圆肚子,嗷嗷的叫着,旁边一个小警察递过来一套煎饼果子,献殷情的说道:“王探长,这是我在街边李婶煎饼摊买的,您先趁热吃,别饿着肚子办案。”
“他妈的,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来这看尸体,你让我吃煎饼?你要恶心死我是吗,滚一边去!”
说着,王探长心急火燎的朝着这口井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带上白手套。看到陈一也在,“哼”了一声,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尸体呢?”王探长看着陈一,问到。“
“我也刚到,尸体还在井里。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尸体应该比较完整。”
“那赶紧打捞上来啊。”王探长捂着次子,眯着眼睛,侧开身,往井里看。
“我们联防办,没有大牢的工具。而且,我们这些队员,都比较年轻,也没有捞尸的经验。尸体怎么着也得被泡了一晚上了,如果进行不专业的打捞,会破坏尸体。”
“哎,真是废物!行了行了,你们一边待着去吧!”说着,王探长开始招呼人打捞尸体,警察们都不愿意干,就找来几个胆子大的老乡。打捞尸体,给五百块钱。
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背着绳子就下去了,绳子的一段有比较宽的皮带,用宽皮带捆绑住尸体,几个人慢慢的往上拉。
人死了之后,身体僵硬,再加上泡了一宿的水,体重都要增加百分之二三十。五六个壮汉拽着绳子往上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尸体拉上来。
陈一当时在想,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昨天晚上他和杨芜看到的那个拎着锄头刨坑的人,而且这个锄头就在旁边,锄头上有指纹,验证一下,就能够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昨天的那个。
陈一又看了看四周,凭借他的方位感,基本上也能判断,这口井的位置,就是昨天看到的那个刨坑人所停留的位置,他是在这里停留的,也是在这里消失的。
“哎呦,这不是潘家屯的小潘大夫吗!”警戒线外,一个村民喊了一声。
别看这个尸体已经被泡着的浮肿,脸估计胖了好几圈,不过,衣着没什么变化,发型也不会有变化,尤其是左脸巴子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白癜风,这是最好辨认的。
马上叫那个村民同志这个小潘的家人来认尸。结果才知道,这个叫小潘的,没有家人。这孩子是附近的一所福利院长大的。据说从小就聪明,后来考上了医学院,但由于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最后分配到了这么一个小村里面当乡村医生,之前先在乡镇医院干了两年,乡中心医院有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可以找他们,看看人家愿不愿意管这个事情。
一听这个小潘没有家属,王探长松了口气。这样自己压力就小了很多,不然的话,这家属肯定得大闹一通,然后给他们施压,要他们抓紧找到凶手,家属一闹,上面领导也会心烦,也会把压力都砸给他们派出所。而这种无亲无故的,就好很多。
小潘在乡中心医院的两个朋友过来,一男一女,到了现场。这俩人看来是夫妻,简单的辨认了下尸体,就确定了尸体身份。俩人跟小潘关系应该不错,女的还掉了几滴眼泪,男的也是一脸愁闷。乡中心医院的领导没多会儿也赶来了,小潘到基层卫生站去工作,也是乡中心医院安排的,他的公职还是留在乡中心医院的,所以,人死了,医院作为单位,肯定是要出人来负责这个事情的。
乡中心医院的院长还很是客气,跟王探长估计也早就认识了,说道:“王探长,我们医院会尽量配合咱们派出所的工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会竭尽所能。”
“顾院长客气了。我们原所长苏运通他那个发疯的老婆,现在还住在你们医院,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里的话啊,苏运通老婆孟芸,也是我们中心医院的副院长,虽然有几年都不在岗位上,但也是我们医院的人,他的事情,单位来帮忙,也是应该的。”这个姓顾的院长,估计是乡镇中心医院的正院长,年龄在五十来岁,看上去也挺儒雅。平时不怎么在医院,都在北京市里,据说在大兴有两套房,也算是隐藏的土豪。
“这小潘,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呢?”王探长把话题引导了案子上。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毕竟,他在基层卫生所已经工作两年多了,这两年多也没怎么跟我们中心医院有联系,只有进药材的时候,会找我们这边签字,再有就是卫生局的来查乡村医生的从业资格证的时候,找我们帮他开过证明,其他的,我们就没有什么接触了。”
“哎,好,我知道问您也没什么用,行了,你能来,就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了,这没什么事了,您回去吧。”王探长说到。
顾院长点点头,然后看了看乡医院的那两个小潘的朋友,跟其中那个男的说道:“顾明,这边完了事,你跟小敏一起回家吃饭。”
那个男青年和女青年一起点了点头,你目送这个顾院长离开。
之后,陈一才知道,这俩青年和这顾院长,还有很深的关系,男的叫顾明,是顾院长的儿子,女的叫张小敏,是顾明的老婆,也就是顾院长的儿媳妇,原来这仨还都不是外人。
现在顾明是乡镇中心医院的头号医生,说是头号,其实每天也没什么事情做,小病不用治,开点处方药就行,大病的话,直接让人家去市医院,以这里医疗条件有限为理由,不要让人家在这里耽误病情。而张小敏,是医院的护士长,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情,工作都很是轻松。
陈一了解完这一家子之后,一开始还没有太在意,但是,当张小敏离开的时候,陈一发现,在不经意之间,张小敏看着这个小潘的尸体,眼神低垂,眼中深情所流露出来的悲痛非常复杂,难舍难分,但是有不得不离开,这种纠结的情绪,是难以言表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表演出来的,所以,这个眼神,应该就是她内心的独白!
就是这个眼神,让陈一觉得,这俩人应该知道一些事情,或者说,他们和小潘之间,也应该有一些故事。
陈一把注意力从小潘的尸体上转移,跟这俩年轻人说道:“二位,留步,我还有几句话,想跟二位聊聊。”
“你是谁啊?”顾明有些警惕,看着陈一,问到。,
“环京地区联合安全防备综合办公室主任,陈一!”陈一说了一大串名号,就是为了立一下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