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城头一次觉得钟神秀或许克他。
但谁让他在江湖上的名声没有这位独孤宫主大,如今人人都看着钟神秀,让他再把话重复一遍,这样的事情赫连城是不会做的。
用敛元元的话来说便是······掉逼格。
于是赫连城只能沉默。
偏生那位钟公子说完之后还回过头来认真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赫连城抿着唇角,隔了好几息才笑着说:“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钟兄你先请。”
可见摄政王的涵养与定性是极好的。
钟神秀见他不说便也没放在心上,他微抬下巴,看着底下议论纷纷的人群,再次道:“与我一战否?”
演武场上瞬息安静下来。
没有人回答。
这位独孤宫主求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从前倒有许多人觉得自己能败他,为了那万两黄金出战,可惜无人赢过。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知道,赢是不可能赢的,若是输了不仅脸上难看还得受伤,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做谁蠢。
所以在钟神秀说完那句话之后,底下鸦雀无声,许久都未有人站出来与他对战。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出来,钟神秀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失望,他不再看演武场上的人,只抱着剑又回到了檐角的阴影里,那片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也遮住了他冷漠眸光,失望中他还对赫连城说了句:“连与我对战的勇气都没有,皆是废物。”
赫连城脸色僵硬。
钟神秀说了这话,他若还去招揽底下的人,岂不是说他连废物都招?
这位钟公子真会说话,一句话就堵死了他的想法。
赫连城抿着唇站了会儿,也走回檐角的阴影里,和钟神秀站在一起默不作声,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笑意浅了很多。
主子没了声息,底下的赵康等人自然偃旗息鼓。
钟神秀便听耳边有机械女声响起。
“成功打击竞争对手一次,名士点+100,请宿主再接再厉,努力成为天命之子身边最厉害的名士吧!”
机械声硬是给它说出了热血的感觉。
钟神秀没看到身边‘大老板’僵硬的脸,只高冷着面容,在心里雀跃欢呼。
——耶!又是一百,这样下去发家致富不用愁。
他扭头看了眼赫连城,目光突然间热情了许多。
刚刚‘痛失’属下的摄政王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由挑眉道:“钟兄有事?”
钟神秀沉着而略带欣赏道:“你果然与常人不同,我期待你败我,这样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赫连城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呵呵’笑了两声,心里其实并不想和他成为什么好朋友。
要不是看他有钱······
摄政王收敛了心神,不让这些嘈杂的心绪影响到自己。
至少钟神秀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很大的助力,至于底下那些······不招便不招吧,反正一百个也比不上一个钟神秀。
他努力正视钟神秀带来的帮助,又想起那十万两银票,终于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情真意切道:“钟兄赤子之心,若能引为知己,我亦是求之不得。”
“嗯。”
钟神秀矜持而冷淡点了点头,又特意强调了一下:“你得先败我。”
打败他才有资格当他的朋友,否则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呵呵,我明白的。”
赫连城又笑了一下,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让他看看自己有多真诚。
如他这般礼贤下士的还能有谁?
摄政王平复了些心绪,见钟神秀也不说话了,他便闭上了嘴,继续看底下演武场上的比试。
经过钟神秀这一打岔,后面的比试有些索然无味起来,原本想展示拳头的各大势力也都失了兴趣,独孤宫主在这里,谁还想当面献丑?
独孤宫通俗点说也算江湖势力。
赫连城和钟神秀站在房顶的檐角阴影里又看了大约一两刻钟,有人飞掠而上,踩着瓦砾靠近了他们。
钟神秀目视前方,根本没在乎来的是什么人,也没兴趣看,赫连城倒是看了一眼,发现来的是个妙龄女子。
这女子一袭月牙黄的衣衫,身后负剑,江湖人打扮,脸上却妆容精致,显得眉目柔和,姿态清雅。
她靠近他们,柔柔行了一礼。
“小女子乃霖玉宫副宫主霖秋月,见过钟宫主和这位公子。”
她虽说着这样的话,目光却只盯着钟神秀,便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赫连城有些无言以对。
虽说钟神秀是生了一副谪仙容貌天人之姿,但这些女人就这么喜欢?一天来两个?
当初在帝都有这种待遇的还是他自己,他没想过自己有天也会成为别人口子的‘这位公子’。
这女子显然连问他名字的兴趣都没有,她只看着钟神秀。
虽说赫连城也不喜欢有女人纠缠自己,但这种感觉还是有些奇怪的微妙。
而钟神秀根本没看这位霖姑娘。
他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依然盯着底下演武场。
那霖姑娘倒也不觉尴尬,又开口道:“打扰了钟宫主的雅兴是秋月不对,只是钟宫主向来渺无踪迹,秋月也不知何时还能再遇见宫主,便擅自来打扰了,秋月先在这里赔个不是。”
她说话的水平就比赵香彤高多了。
可钟神秀依然无动于衷。
眼看这姑娘一双眼都要长在钟神秀身上,赫连城轻咳了一声,低声道:“这位姑娘,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钟神秀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还皱了眉头,他道:“你理她做什么?”
赫连城:“?”
不然呢?让这女人一直在这里聒噪?
钟神秀同他说完这句话,总算把目光放在了那霖秋月身上。
他冷漠无情道:“我不喜欢女人,有多远便滚多远。”
霖秋月脸色一僵,急切解释:“钟宫主,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同宫主说两······”
赫连城眼看他眸光愈冷,还以为他会一剑劈过去,但出乎意料,钟神秀竟然没对这霖秋月动手。
他拉着他便往房顶另一边走去。
赫连城有些发愣看着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又回头看了那霖秋月一眼,发现那个女人目光有些诡异。
来不及多看两眼,他听到钟神秀冷声道:“晦气!”
赫连城斟酌着自己的措辞:“钟兄,你何必如此生气,那好歹也是个清秀佳······”
钟神秀脚步戛然而止,甚至还转过头来皱眉问他:“你喜欢女人?”
赫连城:“······”
不然?我还能喜欢男人?
眼看钟神秀下一句便要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的话了,赫连城想着这些天好不容易拉进的关系,他呼吸一顿,很快便若无其事微笑道:“不,我也不喜欢。”
他依照着钟神秀之前说话的口吻继续说:“女人都是绊脚石,会阻碍我的武道。”
果不其然,这位绝世剑客眼中露出显而易见的欣赏来。
他微抬着下巴,肯定点头:“很好,吾道不孤。”
“呵呵。”
而赫连城只轻笑了两声,目带笑意,至于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是不是真的那么开心那就无人得知了。
反正敛元元是挺快乐的。
躲过了来打扰的女人,两个人换了个檐角又继续看底下比试。
许是之前霖秋月在这受了阻,后面倒也没有不长眼的人再来打扰。
武林大会持续了大半天,从正午一直到太阳西斜,临近结尾时,天边有着黑衣蟒袍的男人飞掠而来,落在了演武场上。
演武场上顿时一阵躁动。
“赤月魔君!”
“这个魔头怎么又来了?”
“赤月魔宫难道整天没事可做吗?他们宫主天天在江湖上游荡,我前天还看见赤月魔君打伤了金乌派的弟子。”
“可恶,欺我正道无人?”
这人引起的声势并不比钟神秀小,且大多数是唾骂,场中许多人都对他怒目而视,只是无人敢轻易上前。
蟒袍本是皇室专用,如今江湖势大便模糊了此中禁忌,赤月魔君一身黑蟒袍,如墨长发被一根红丝系起,眉眼狭长,面如冠玉,整个人显得张狂又邪肆,周身邪气似要透体而出。
他站在那里,只差没在脸上明晃晃写出‘我很坏’这三个字了。
赫连城于高处相望,没像其他人一样露出厌恶目光,他眸间微动,竟勾起一丝笑意来。
今日的招揽计划虽失败了,可若能结识这位赤月魔君倒也不错。
只要于他有助力的人他都欣赏,正邪魔道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武林大会不邀请我赤月魔君,也称什么盛典?”
赤月魔君宽大袖摆被风吹起,他站在演武场上,负手而立,环顾四周。
见他目光朝这边看来,赫连城唇角微勾,朝前走了一步,踏出阴影范围。
他正欲说话,便见原本目带张狂的赤月魔君突然把目光定在了他身旁的阴影里。
赫连城当即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待他说话,方才还邪肆笑着的赤月魔君忽然眸光一冷,喝道:“钟神秀!”
他目光如腊月寒天,一下子冷了起来。
“夺妻之恨,今日我与你不共戴天!”
赫连城:“?”
※※※※※※※※※※※※※※※※※※※※
赫连城:这就很离谱。
【剧场】
赫连城:我一直很好奇,‘吾道不孤’到底说的什么道?
沧海:耽道或单道?
赫连城:······(逐渐起了杀心)
(注:社会主义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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