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凯茵在他面前有些站立不住,脸上硬攥出的微笑也渐渐的挂不住了。
她主动的朝男人走近一步,头顶赫然落下了清冽的烟草味,周身的空气乃至呼吸,都迅速的被他强大的威慑感裹得密密实实,缠绕在天灵盖上,猝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宋凯茵拉住他西装的袖口,往自己面前牵了牵,抬头,水光盈然的眸子瞧着他,模样是那么的天真没有心机。
“你好过分,怎么能装作不认识我呢。”
贺堇年俊冷的脸上没有半分变化,然而眉头却攸然皱紧了,从上而下攫住她的冷眸内,那抹阴鸷的寒意愈加的明显。
“斐济。”
他薄唇一张,一合,叫的却是身旁秘书的名字。
斐济侧身对他,恭敬的颔首,“什么事,总裁?”
贺堇年沉黑的眼色仍然盯着宋凯茵看,而后,一把拂开了她的手,手背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淡漠的发声:“叫保安。”
宋凯茵愣了,还没开口,就见男人的眼色轻掠了她一眼,“把她给我轰出去!”
话落,贺堇年一丝留恋都没有,提脚便离开了。
皮鞋踢踏的声音远去之后,宋凯茵还没有回过神来,热风拂在脸上,恍如给了她一记响亮的巴掌,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
“宋小姐。”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男音。
宋凯茵抬眸的霎间,已然收起了那些惊慌失措,精致的五官上,淡淡萦绕着一丝浅笑,她望着面前一脸公事公办的斐济,平声静气的开口:“要赶我了么?”
斐济朝着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出去吧,宋小姐。”
他并没有要喊保安的趋势。
这点,宋凯茵倒是意外,贺堇年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全都机器人一般服从命令,还是有怜香惜玉的。
然而此时这样的怜香惜玉,对她而言,反倒是一种羞辱。
她内心的防线早已经在贺堇年将她的手拂开的那一刻,便已经全然轰塌了,现在也不过是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
不管怎么样,宋凯茵不会牵连到不相干的人,所以对斐济倒是没有甩脸色,只是说了一声谢谢便出去了。
她始终挺着背,没有一丁点的狼狈。
到了大厦外,耀眼的阳光笼罩下来,她太阳穴上突突的刺痛着,眼前闪过刹那的黑影,她觉得头有点疼,连眉心都在隐隐跳动着。
手机有电话进来,宋凯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心皱得更紧了,甚至浮现出了一抹不耐烦,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划到挂断键上,指尖触屏的霎间,稍稍的停顿住了,两秒后,按了接通键。
手机贴到耳边的时候,她强行逼着自己发出一声笑腔来,“梁行长,您好。”
“小宋啊,我昨天和你说的提议你考虑好了没有?”
宋凯茵头更疼了,却要笑着回应,“哪里还用得着考虑么,梁总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愣了一愣,继而再次响起中年男人混着笑声的嗓音,“这样才对嘛,小宋你是聪明人,况且我只是要你陪我出席商务晚宴而已,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嘛。”
“您说的是,不过,既然是作为您的女伴,明天还得麻烦您亲自来接我一趟。”
“这是自然的,自然的,呵呵……”
这笑声明显是不怀好意,听在宋凯茵耳里,简直作呕,她竭力捻出一丝笑来,回道:“那就麻烦您了,我这边还有事,稍后发您地址。”
“好好好,你先忙,不急。”
宋凯茵没等他说完就掐了电话。
她站立着的角度,恰恰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面上倒映出了她纤细修长的身子,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分明是纯净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没有俏皮可爱,反倒是多了一丝陌生的端庄。
似乎一夜之间,她就成长了,变得成熟,却也成长得狼狈。
眼眶里莫名的浮现出了一层氤氲的湿气,她用力的眨眼,抬头望着巍峨的大厦,恁是将那点湿气给憋了回去,手拎着皮质的小方包,头也不回的离开。
临时泊车位上停着的黑色轿车也在同时驱动。
后座的男人,矜贵的身子被笼罩在阴影里,车窗反射出他的脸型轮廓,一双冷鸷的眸子,紧锁着步步走远的白色身子,撑在鬓角的拳头略微收紧,神色也有些绷。
“斐济。”
驾驶座上的斐济听见声音后,眼梢半侧回一眼。
“贺总有何吩咐。”
“去查一查,明天的商务晚宴都有谁到场。”
“您不是推了吗,对方发了邀请函来,您说不想去。”
“我现在想去了,去查。”
斐济很意外,却也没有多问,车子转弯的时候,他瞄到后座里的男人正在点烟。
袅白的烟线朦胧在贺堇年的脸廓前,深邃的神情越发的高深莫测,隐隐沉着一丝不知名的怒气。
他吸烟吸得很大口,几乎燃掉了半根。
宋凯茵在这时找他,为的就是这张邀请函,更是想作为他贺堇年的女人一同入场,有了这样的身份,能够省略多少麻烦事,得到多少好处,都是不可估量的。
然而她要的,却只是他贺堇年这个身份来打掩护,目的却不是他,而是明日晚宴上的其他人。
一想到这层,他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了。
信誓旦旦在他面前说只用十天就能让他爱上她,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第一次在他面前露面,却是带着别的目的的。
他怎么能不气,甚至有点怀疑,当初认识她时,那副纯真的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现在这个穿着过膝短裙,化着淡妆,一身成熟风韵打扮的才是她。
贺堇年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瞎了眼。
……
飞机着陆后,意意还没醒,她抱着熙熙躺在大床里呼呼大睡,怎么都喊不醒。
两个小家伙玩得累了,这一躺下,倒是困得很沉。
没办法,南景深和南谨言只能一人抱着一个下了飞机。
和往常一样,南景深只和殷素素说了几句话,从头到尾没有搭理过南谨言,后者对他的态度也是一样,两个男人对对方都没有话说,就那么冷着在机场分的手。
薄司早早的开车停到了机场外,见到南景深出来,帮他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坐进去的时候,意意在他怀里动了动,眼睫微颤了颤,便要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