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四人名字分别是谋事、成事、在人、在天……
孟茯听了她的话,心想正是这样了,自己一个外人尚且能想到保护魏娇的名声,不要传到外面去。
沈夫人本又是个心善的,难道还不会么?
所以才同意将这何全送到衙门里去。
可这何全不过是明处的人罢了,何家对于三个孩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那暗处还不知做了多少手脚呢?
所以孟茯直接叫书香和剑香看着萱儿。
过了七八日,街上已经有泛着些粉底红的青杏卖了,孟茯又接到沈夜澜的来信。
提到了何家的事情,当然也晓得了何家打几个孩子的主意。
还说那何尚书利用夫人名下牙行,输送了不少细作到各人家中,虽没有违反这大齐哪条律例,但这事儿到底是膈应人,哪里能不得罪了人?
听说连宫里都被何家的事情惊得人心惶惶的,各宫里都生怕眼前有何家的人。
何尚书虽还没有被革职,可因为这里里外外得罪了不少人,日子也不好过,自然是再也腾不出时间来管别的事情。
而沈夜澜接了旨,六月中旬要去南海郡任职,品阶与他大哥沈大人一样,手里也握着重兵。
大齐重文臣,所以一般这兵权都是握在文臣手里。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兵权放在文臣手里,即便他们生了那谋叛之心,也不如那武将擅兵布将。
南海郡临海,虽也是那富庶之地,不过也正是因为临着海,所以经常受那海盗骚扰之苦。
这些年来,上缴来的税赋越来越少,还有朝廷官员受不得那海贼挑衅,生生给吓出病来。
因此这样的好缺,却叫人推三阻四的,宁愿去别的小州府,也不愿意到这南海郡。
才落到沈夜澜的身上。
沈夜澜来信那字里行间的意思,是想让孟茯也一起去。
孟茯知道南海郡在何处,便是后世的两广之地,虽现在还是荒芜一片,并未真正的发展起来,但仍旧是十分心动的。
而且她也没打算在玖皁城里常住下去,那南海郡虽然也不安全,常常受海盗骚扰,但海盗总不会像是这玖皁城里的辽人,大大方方地在城中来回穿梭吧?
但她也得等六月中旬,若飞他们这一学期结束后,才能启程去。
所以便给沈夜澜回了信。
何家的事情闹得这样大,要说他们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点也不夸张。
好在他们家还要颜面,将魏娇从前的事给捂紧了,没有传出去。
可上一次房里起火,虽然魏娇没什么事情,但他当时管也没管魏娇。
后来下人们来救,浇灭了火苗,他看到裙摆湿哒哒,狼狈不已的魏娇从房里逃出来,还嫌弃不已。
魏娇心里难过,只觉得以往的那些温言暖语,都变成了虚情假意。
可是她不敢怒,也不敢言。
小赵氏心疼女儿,接回去住了几天,将何家骂了个遍,可也没有什么用,那何家来接人,她也只能点头让人接了去。
大赵氏晓得了,训起她来,“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事儿原本就是你姑爷做得不对,他来接人你就将姑娘交给了她,你到底如何想的?”
小赵氏被骂,也是委屈,“我能有什么办法?若真不回去,被何家恼怒之下给休了,以后还怎么活?从前的那些事情,何家也不会替我们瞒着了,靖国公府还要不要脸面?”
听到她这番言语,大赵氏心底有些发凉,“你这一辈子的脑子,全都用在如何算计妾室上面了,你有那心思,放在你家老爷和儿女身上,哪里会有现在的局面?”心里可怜那魏娇,在何家遭了这样的罪过,还只能忍气吞声。
“阿姐是站着说话腰不疼,我命没有你好,比不得你嫁了安国公这样的老实人,你府里没有妾室,你不晓得我的苦楚。”小赵氏回了一句,忍不住流了眼泪,掏了手绢擦拭起来,“我哪里不疼她了?可是我也要顾着靖国公府的名声。”
大赵氏府上是没妾室,可她嫁来之前,安国公也是有好几个通房的。
可大赵氏没同妹妹一般,嫁过来就直接兑付那些个通房,算计着如何赶她们出去。
都是同为女人,谁乐意跟旁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大赵氏不愿意,那些通房也不愿意,所以大赵氏做了个对她这一辈子很重要的决定,大赵氏将她的嫁妆拿出一半,平分给了那几个通房。
给了她们足够本钱作为依靠,比一辈子从安国公那里得来的要多,她们当然不可能还巴着安国公。
几个女人伺候一个男人,那是不得已没有选择。
可若是有足够的钱财了,有了身份名碟,便也有了足够的选择,还不如直接带着这些钱财,去找个心意相通的男人过一辈子。
何必受在这国公府里,受着那些条条框框,生的孩子一辈子还要被嫡出打压着。
当然,大赵氏豁得出去是一个缘由,重要的还是她运气好,这些通房里没有那难缠的,上头也没有刁难的婆婆。
她如今看着哭哭啼啼不成样子的妹妹,心里也只能叹气,可怜那魏娇,可却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只想着以后多使帖子接她过来。
这时候又听小赵氏说道:“我家老爷不许我在插手那几个孩子的事儿。”她没敢说靖国公的原话。
靖国公怎么说的呢?说那几个孩子就算是大赵氏夸得天花乱坠的,可也改变不了他们低贱的出生,所以他是不可能管这几个孽种的。
还怨了小赵氏一回,早的时候在女儿回来时,不与自己说实话,若那时将这三个孽种杀了,哪里有现在的这些麻烦?
不过小赵氏晓得自己的姐姐是个什么脾气,断然不敢将这原话说出来的。
大赵氏听罢,冷笑一声,“你想管,人家还不愿意将孩子教给你呢。”她已经得了信,孩子们一定要跟着孟茯,孟茯也不愿意放手。
其实跟着孟茯,也不差了,她如今有了那样一大笔赏赐,几辈子不愁吃喝的,而且以后要嫁到沈家,先有财,后又有名,三个孩子跟着她,哪里还没个好前途?
三公子的为人摆在那里,也不会怠慢。
小赵氏本来想着,到底是女儿的生的骨肉,自己不能管,孟茯也不管了,以后三个孩子无依无靠,怎么个活?
心里本还有些小愧疚,但是听到大赵氏说孟茯不放人,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此正好,也是他们有这母子缘份。”
大赵氏瞪了她一眼,有些气闷得说不出话来。
小赵氏便不敢吱声,想着要告辞走。
大赵氏也不留她。
晚上从安国公口里听说沈夜澜要去南海郡任职,而且时间又赶得紧,就有些担心起来:“走得这样着急,只怕这婚事又要拖下去。”
安国公听罢,笑起来,“你这一辈子便是操心的命了,亲家那头都不着急,你倒是为人家着急起来。不过这去南海郡,没有三五年,只怕是难以将那边稳定下来的,这亲事拖下去,的确是不好说。”他前天还听有同僚说,二皇子似乎有意想要纳这孟茯做侧妃。
皇子里,也不是没有纳平民做侧妃的。
这孟茯虽算是个寡妇,可这哈青马是她从辽人手里得来的,如今又得了这么多赏赐。二皇子手里一向不宽裕,有这想法,也是理所应当的。
因此便跟大赵氏提了一嘴。
大赵氏听罢,顿时就急了,“这,这二殿下怎能如此无赖,难道他不晓得孟大夫和三公子是有婚约的么?早的时候也不见他有这法子,如今这样明晃晃地盯着孟大夫手里的钱财,是不要皇家体面了。”
安国公解释着,“古有卧薪尝胆之例,素来又是只认胜者为王,到时候二皇子真有那命,成了人上人,史书怎样写,还不是任由他的心意?这一段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如何改呢。”
大赵氏只急在心里。
连安国公夫妻都知道,这婚事拖下去,将来两人到底如何,还不好讲。
没准那二皇子真能求一道圣旨来,将孟茯纳来做侧妃了。
毕竟上面那天子,又是个舍不得肥水流外人田的,这一次要不是孟茯弄来这六千匹哈青马,叫这颓废的群臣看到了希望,他不好不大赏。
不然只怕也就是赐个空名罢了。
所以沈夜澜这个当事人自然也是想到了,可时间的确是紧急得很,要准备婚事,没有半年的时间哪里来得及?
因此思略之下,决定先拜堂,把这桩婚事坐实了,断了二皇子的念头;到时候孟茯跟着到南海郡,也算是有名有份,等自己从南海郡回来,回南州再好好重新办一次婚礼。
也不愧对于她。
他这样想,当时便乘船往玖皁城里去。
如今算起来,已经走了四五天,只怕也是快到了。
所以当孟茯一早起来,开了铺子,将门板垒得整整齐齐地放在隔壁的墙根上靠着,喊了兰若来看着铺子,正提着篮子出门,就见着沈夜澜骑马走来。
早晨的街道那青石板地上,有的地方露水还没蒸发,湿漉漉的。孟茯穿了一双平底的鞋子,走起来有些湿滑,她换了道,正要朝着中间走去,就听见前面传来马蹄声,下意识抬头看去。
竟是沈夜澜。
当时惊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愣在了原地。
等沈夜澜的马到眼前,他整个人潇洒地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接了孟茯手里的篮子,“你说,我若不带着你去南海郡,就你这样在街上也容易发呆的人,我哪里放心?”
身后的马,有长随牵了去。
孟茯听到他这话,这才反应过来,竟然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梦,惊讶地将沈夜澜上上下下打量了两回,又欢又喜:“你,你不是该去南海郡的路上么?”
“不放心,打算回来娶了你,再走。”
孟茯以为他说胡话,没理会,“我去买菜,你先去休息,待我做好了饭叫你。”
沈夜澜应着,可却没有去秋梨坊的家里,而是掉头往玖皁城书院,约莫个把时辰就回来了,但仍旧没回家,而是去了衙门。
六月中旬,他就必须要到南海郡。
所以这时间赶得紧,只能在这玖皁城耽搁两日,今日算是准备婚礼诸事,明日便是成亲之日。
他眼下正在跟沈大人夫妻俩商议。
又或者说,不是商议,而是通知他们。
明日到席吃杯喜酒就是了。
听罢,沈夫人忍不住掩面笑起来,那沈大人却是被他气得暴跳如雷,“你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你说娶就娶?”
沈夜澜心说现在不娶,以后能不能娶到,还不知道呢。既如此还不如早些先下手为强。“反正就是一个礼节,缺的以后再补上便是。”
他说罢,想着诸多事宜要布置,就算是时间再怎么着急,但是这该有的现在虽不能做到最好,但也一定不能少了。
于是也不多待,急急忙忙就走了。
沈大人被他气得连灌了几口茶,也没能消气,见着一旁笑眯眯等着吃喜酒的夫人,“你还笑,劝也不劝他一句,何时变得这样叛道离经了?”
沈夫人却笑道:“三弟做的事情,有几件不叛道离经的?也就是外面的人不知晓他的真正性子,才会觉得他是个端方庄肃的公子罢了。”
一面起身来,“不过三弟这的确太匆忙了些,既然有这想法,也不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好歹还能多做些准备。”说罢,也不理还在气恼中的沈大人,“我得跟阿茯准备些东西。”
沈大人气了一回,闲步跨过了院门,到了前堂。
正见着几个同僚低头不知说什么。
他正要问,几人却围上来,“沈大人,你晓得了么?听说二皇子有意纳孟大夫做侧妃。”
“就是,分明是为了孟大夫的那些个赏赐。”众所皆知,二皇子娶了清貴家的小姐做正妃,名声是有了,可这银子就有点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