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哪朝哪代都很注重人才的培养,各个书院里的学子,便是往后的栋梁之才,因此从这些学子还在念书时起,暗地里就早已有人一直关注着。
书院也是要名声的,名声从何而来,如何吸引更多的人才?友好比试便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派遣馆内学子前去交流切磋,只要胜了,便能提高自己的名声,可谓捷径。
“正德书院从前低调不与人相争,那些书院也心知肚明,交流切磋的时候都会略过,因此一直相安无事,不过如今……”
白雁丘的目光在两个姓唐的人身上扫过,“长孙先生放了消息,要收唐启熙为关门弟子教导,消息才传出去就不知道有多少书院来打探,长孙先生已经放话闭门谢客,山长这阵子光是应付这事儿就焦头烂额。”
唐小棠觉得没毛病,“我哥非池中物,在哪儿都会放光芒,那也正常。”
“还有你,闹那么一出,沈大师是山长的友人,原只是来书院做客,未曾显露行踪,如今谁人不知沈大师就在正德书院,还在书院里收了个徒弟,正德书院一时名声大噪,这不就被盯上了。”
许娇还是想不明白,“可是也不能来个武学道馆啊,他们图什么?便是拳脚赢了咱们不也胜之不武?还是说要比试诗词书画?那咱们应该也不弱吧?”
这就是让白雁丘乃至陈千尺头疼的地方,学子之间切磋比试都是约定俗成的,各种项目都有,寓意百花齐放,但为了不完全暴露自己书院学子的能力,诗词书画的比重一般会占小一些,剩下的骑射拳脚,大家程度都差不多,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
可圣武堂不一样,那里面的学子各个是将门之后,自小便受武学熏陶,且大多性子耿直,说比试那就是卯足了劲,完全不会在意对方是不是弱了吧唧的书生苗子。
书院比试虽然名义上只是交流切磋,但胜了就是胜了,输了也不好找借口。
陈千尺待在自己的书房骂了两日了,圣武堂的山长怕不是被谁撺掇,呆头鹅一样率先来找正德书院的麻烦,这次他们若是输得太难看,指不定会起什么妖风。
因此他给书院的先生下了死命令,把那些平日放养的小家伙们统统都给捉回来,抓紧最后的机会恶补,确保诗词书画不败,至于其他……
就随缘吧。
唐小棠几人听完依旧神游虚空,这跟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关系,有学姐学长们在呢,他们充其量也就是个气氛组。
可不管气氛不气氛,山长发话,正德书院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勤奋紧张气氛里,每日学堂都坐得满满的,起码态度是有了。
在正德书院全员抱佛脚的时候,东离都郡唐家,唐倩面如白纸,拿信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是二哥唐展寄给她的家书,已经到两日了,她今儿才得空想起来看。
唐倩以为二哥信里又是写的书院的事情,他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自己,有不开心的也会跟她抱怨两句,这份特殊一直是唐倩的自信所在。
有二哥坚定不移地护着她,她再牢牢笼络住大哥,这辈子便必能如她所愿。
可是唐展的信却让唐倩陷入到了恐慌中,二哥信里提到的那个女孩子,跟娘有些相像,令他怀疑会不会是唐家走失的小女儿,那是谁?!
唐倩大口喘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会的,不会是唐小棠,她怎么可能在上陵郡?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书院里念书?这太荒唐了。”
可不是唐小棠又会是谁?唐倩记忆里上辈子唐小棠刚被找回来,自己看到她第一眼也吃了一惊,她当真跟娘长得很像,她们三人站在一处,单看容貌,谁都不会认错亲母女。
这也是为何唐倩心生忌惮的缘故,她才会处心竭虑在礼数学识教养上将唐小棠狠狠踩住,这才让唐家人看清楚,比起唐小棠,她更加适合做唐家的千金小姐。
能让唐展都觉得与娘相像,难道当真是唐小棠?她竟与二哥见了面?
唐倩心乱如麻,恨不得立时生出翅膀飞到上陵郡去一看究竟,唐展信里并未提到那人的名字,这更让唐倩坐立不安。
她忽地咬了咬嘴唇,将信收好,提着裙子去找大哥。
“你要去上陵郡?”
唐显微微皱眉,“不可,你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去那么远的地方,爹娘也不会放心。”
“二哥在上陵郡求学,爹娘心里亦是十分记挂,我瞧在眼中难受得紧,只想替爹娘去探望二哥,给他送些东西,也好让爹娘安心。”
如何做一个贴心懂事的女儿,唐倩信手拈来,只要理由用得对,她就可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只是不管前世还是此生,在唐显面前唐倩总是不能轻易成功。
“知道你孝顺,只你也不过是个孩子,长途跋涉,同样也会让爹娘担忧,唐展那里我会让人照料,你若不放心,……我托夏叔去上陵郡一趟,贴身照顾。”
“不可!”
唐倩陡然尖利的声音吓了唐显一跳,他看向面色怪异的唐倩,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如此激动。
唐倩能不激动?他口中的夏叔,便是上辈子在沐溪镇见到唐小棠,回来禀报的管事!
“我、我的意思是,二哥素来要强,也不喜身边有太多人照顾,我是怕他,怕他觉得家里不信任他,二哥的想法我最知道了,大哥,你别让夏叔过去。”
“你不是担心唐展……”
“二哥是有本事的,他能照顾好自己。”
既如此,唐显也就没有再提此事,唐倩无功而返,咬着指甲并没有放弃,不弄个究竟她心里始终无法平静,既然大哥这里行不通,那她就换条路走。
……
圣武堂的学子抵达正德书院的时候,唐小棠几人混在人群里看热闹。
“这体格确实跟咱们区别明显,一眼就能分得出。”
唐小棠眯着眼睛看得专注,圣武堂统一的学子服也做得挺好,将他们身体的优势都勾勒出来,对唐小棠这种喜欢画画喜欢琢磨人体的人来说,吸引力巨大。
她一边看还一边跟许娇解说,“你看前面那个,作揖的那人,手臂线条绝了,定是使双手武器,肌肉匀称结实,饱满还不突兀,摸上去肯定是硬实中带着弹性……”
许娇眼神逐渐惊恐,唐小棠越加兴奋,对人家的肩腰腿臀小声地大加评判,抹了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感叹,“都是画人体的好苗子。”
许娇:“……”
哦,感觉索然无味了。
秦大川不知从哪儿挤过来,“你们听说了没,他们要在咱这儿待半个多月,每日都有比试不说,还请了威武将军压阵,听闻还递了帖子给长孙先生,圣武堂这是势在必得啊,要拿咱们祭旗呢。”
唐小棠目光扫过去,陈千尺正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与一人行礼。
那人身材高大魁梧,剑眉星目,露出来的脖子侧面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不少学子都不敢正眼去看。
“哈哈哈哈我可是头一回来正德书院,果真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这些臭小子们就要多仰仗陈山长多多指点。”
陈千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心里都不知道骂成什么样了,表面却保持着谦虚,“哪里哪里,圣武堂学子各个骁勇善战,岂是我们这些孩子比得上的?”
呵呵,有本事不要动刀动枪,来舞文弄墨啊!
“他们那也是瞎比划,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虽然年纪都小,但有个强健的体魄,往后才能多做些事。”
呵呵,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成什么事儿?
秦烨这次是不愿意来的,看手底下这帮小子血虐书呆子能有什么意思?奈何他哥说他不肯做事就要送他回东离都郡,跟那帮顽固不化的老头子周旋,秦烨立马滑跪,颠颠儿地领着小子们来砸场子。
来者是客,陈千尺给圣武堂的学子准备落脚的地方宽敞舒适,有求必应,显示出正德书院热情好客的风范。
回头就去飞墨院跟沈睿之抱怨,“那一个个小崽子们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那身高体魄,能比咱们这些孩子宽半个出来!书院的吃食明明也不差啊!”
“你消停些,你书院的这些孩子平日不爱走动,那些骑射拳脚课的先生都闲得迷上了垂钓,这是你这个山长的失职。”
“那我还能怎么着?一个个拖着他们去强身健体?”
陈千尺气鼓鼓,再看到旁边唐小棠旁若无人地在纸上画出一具强健体魄之时都要哭了,“棠啊,这些大老粗有什么好画的?你可以多画画我们书院的学子,也不比他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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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四十章
◎不喜欢讲道理◎
唐小棠平常也不这么画人的,离朝的肖像画多以写意为主,笔墨都着重在神韵气质上,但圣武堂的人,尤其是那位秦烨将军,身材比例着实出众,隔着衣服都仿佛能看到一块块肌肉的走向,唐小棠这才手痒画着玩。
沈睿之看过之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你这个年纪,如何能将人的身体画得这样细致,好似对每一块肉乃至每一块骨头是如何长的都了若指掌。”
这个对唐小棠来说是基本操作,哪个画画的到后来不会陷入人体漩涡?没有接受过人体的支配?
“大概……,看多了就记住了一些。”
唐小棠呵呵笑着带过,沈睿之不信,即便是老大夫也没有把握对人的身子如此了解,她一个小丫头看多了就会了?从哪儿看的那么多?
不过沈睿之也不多过问,好似又寻到了新鲜的玩意,不再搭理陈千尺,跟唐小棠专注探讨起人的身体来。
……
陈千尺抱怨归抱怨,对圣武堂的招待也不曾落下,且再三叮嘱过书院的孩子们,尽量不要生事。
那怎么可能嘛。
秦烨不让陈千尺过多地照顾圣武堂,明说了这些孩子并没有那么金贵,就按着正德书院的规矩,该如何还如何。
于是原本是让人给他们送餐食,变成大家一块儿在饭堂用饭。
人一多,且又有着竞争的意识,摩擦就难以避免,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便也没有捅到先生那边去。
这日又因着座位的问题争吵了两句,上午比过一场棋艺,圣武堂不敌,这会儿都憋了一口气,忍不住推推搡搡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别以为动手我们就怕了你们!”
“不干什么,正德书院这是要以多欺少?哎哟喂我们好害怕啊。”
“呵,就只知道动粗,不服气在别的上面赢啊,光靠拳头那叫武夫。”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堂堂男子汉跟女的一样弱不禁风,你还有脸了是吗?”
矛盾有些激化,围观的人又跟着起哄,场面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
唐小棠端着好不容易蹲到的松仁奶酥想挤回座位,“抱歉借过一下,我……”
圣武堂一人在气头上,下意识挥手,唐小棠手里的松仁奶酥连小碟子一块儿落到地上,雪白喷香的奶酥滚了两圈,被一人无意间踩在脚下。
“啊……”
唐小棠发出来自灵魂的悲鸣,饭堂的松仁奶酥是一绝,不过不是每天都有,且先到先得,她还是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地过去等着才抢到一碟。
人群里有人相视一眼,动作飞快地窜出饭堂,仍然脸红脖子粗互相放狠话的两方群众,完全没有看到唐小棠,她扁扁嘴,心里有点委屈。
要吵架出去吵嘛!武侠小说里还知道不能在客栈打架,这不是约定俗成的江湖规矩嘛!
气鼓鼓地回去坐下,许娇关切地问,“怎么了?你不是要拿松仁奶酥的吗?没有了?”
“被打翻了,啊啊啊我有点生气,但又懒得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