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担心她被吓得站立不稳,就上前扶住了她。
没想到骆康叫住我妈,是让顺伯给她一张支票。“拿去吧。”
我妈还不敢相信,看着支票上白纸黑字的数字,还“哇”地一声激动地哭出来了。她的嘴抖动着,手也抖着,似乎想说什么表达感激的话来。
我就知道,自从我妈知道骆景行有个私生子后,一心图的就是钱了。呵呵,现在她这一闹,也算是达成所愿了吧。
“谢谢,谢谢老爷子……有了这钱,我这心里头就舒坦多了,多年的苦也没白受了。老爷子体恤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妈又是伤感又是喜悦地将支票藏进了包里。
呵呵……她说得真实诚。
“窈窈啊,那……妈妈就先走了,你好好地陪老爷子说说话,老爷子高风亮节,宽宏大度,真的是名不虚传啊……”有了钱,我妈立马儿就变乐呵了,嘴里还蹦出来几句特别扭的成语。
这叫我说什么好呢?
我妈的信条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维森啊,我们家窈窈就是这样,真性情,这随我。有空啊,我请你和窈窈吃饭。”我妈啰啰嗦嗦地告诉骆维森,说她现在住在蓝湾公寓,现在不用去陪骆景行了,反而落得一个自在。没事儿了,就在屋子里琢磨怎样做菜。“维森啊,我做的醋溜鱼老好吃了,改天你一定要尝尝。”
我妈对着骆康老爷子是战战兢兢,对着骆维森是殷勤百倍。
我实在忍不住了。“妈,不是说好了,赶紧走的吗?走呀!”
我催她。
可我妈不理我。她对着骆维森还是笑得甜甜的。那架势,就好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呵呵……
我赌她一辈子也别想见着骆维森当她的女婿。
“好,我一定会带着窈窈去。”
骆维森也挺会表演的,他对着我妈,也是一脸的客气。
我妈被我催的确实要走了。
可临走之前,她又像一条变色龙似的,关切地叮嘱骆康要保重身体,冬天要到了,要注意关节啊什么的保养,弄得骆康老爷子又气又笑,又不好发作。
真是够了。
我就觉得,我妈也是戏精一个。
她虽然败了,但呆在骆景行身边二十多年,也打败过无数个入侵者,她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没脑子,肯定也使了不少的花招。只是,她自诩聪明,却没想到会有女人直接通过生娃给她来个致命一击的釜底抽薪。
我妈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了,听到她发动车子引擎的响声,我真是大舒一口气。她的事儿是暂且告一段落了,可我却还僵持在这儿,预备着骆康再次对我发话。
早知老爷子会来这一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为我妈鸣不平呢?
我妈就是炸药桶,她走了,炸药桶也就熄了火了。没她在,我还感觉到了一点自在。反正开场都这样了,随便老爷子怎么样问吧,有什么说什么。
“来,宋窈,你坐下。”老爷子再次催我,我不敢不给面子,乖乖地坐下了。“后院的橘子不是熟了么,摘几个,给她尝尝。”骆康示意顺伯去摘橘子,顺带又不无得意地告诉我,说橘子树是他亲手摘的,砂糖橘,比别处好吃。
顺伯一听,躬身就去从命。
骆维森也在我身边坐下了。
他悠悠地给骆康重沏了一壶茶,缓缓说道:“爷爷,宋窈就是心直口快,心眼不坏的。”说完,他就搂着我的肩膀,故意给老爷子显摆我和他的亲密。
我真觉得头皮发麻。
“唔。”老爷子瞥了我一眼,却又不说话了。
我就觉得如坐针毡。然后,他就和骆维森聊天,聊的都是生意场的事儿,还有就是那些陈年旧事,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骆康就是故意冷落我。
更可恨的是骆维森,他从头至尾,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好在,顺伯过来了,他的手里端了一个盘子,盘子里堆得满满的橘子,这总算让我有了移眼的地方。
“宋窈,这些橘子,我送你。”
骆康说得重重的。
我有些错愕。骆康如果真的讨厌我,应该不会送我什么东西吧?虽然橘子不值几个钱,但好歹也是他亲手栽种的。
骆维森就笑了。
他替我接了过去。
“谢谢。”我从喉咙里蹦出生硬的俩字儿。
“听说,你会写字,下次过来,写几个给我看看,我这儿有现成的文房四宝。”老爷子站了起来,似乎要打发我走了。没错,他是真的要走。“维森啊,爷爷要赶着去看锡剧,没时间和你聊天了。有空啊,去看看你几个姑姑。”老爷子的业余生活,一向都挺丰富,这些,我已经听骆维森说过了。他精力充沛,一天只睡六个钟头的觉。
骆康先走了。
我真的惊讶了。老爷子竟然是自己开的车。他只让司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帮着他调度调度。呵呵……这真的是活成人精了。
看着我张大着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骆维森就悠悠地道:“这就算吃惊了?让你掉下巴的事你还没看见呢?”
“是吗?反正你们骆家的人,都是奇葩。”
“看你说的。”
我就有点儿郁闷。老爷子送我橘子,如此说来,也等于默认我是骆维森情妇这一事实了?或许在他的眼中,我就是骆维森在外头安置的一个外室。
呵呵……外室这个词儿,听来让人别扭。
“怎么,不高兴了?”
骆康走了,顺伯也找借口去后院忙活了,没了其他人,骆维森就又对着我上下其手了。
“觉得丢人。”我实话实说。
“为什么这样说?”他眼眸幽幽,随手剥开了一个橘子。
“我就不该来。来了,不是让你爷爷取笑么?如果真要见他,至少也该是你女朋友的身份!”我转身对着他,眼睛晶亮晶亮的。
“嗬!”他立在那儿,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嘴唇抿了几抿,幽幽地自言自语,“有点儿酸,爷爷摘得还是太早了。”
“我想当你女朋友!”
见他左顾而言他,我不禁忐忑了。可是话已经直率说出,收不回去了。“骆维森,你听见没有?”
反正,行不行,给我一句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我就想试试他的心。
“你呀,这是恃宠而骄吗?”骆维森在后头扳住我的肩膀。“你不是说,安于现状,不想以后的吗?做我的女朋友……可是要背负太多。”
什么意思?他是在含蓄地阻挡我,让我知道分寸,不要不懂进退,保持现状就好?
我的心,立时就萎了。
“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颓丧和失望,伸出手摩挲了一下我的头发,极缓极慢。
他说得这么迂回曲折的,可见就是不愿意了。
既然不愿意,干嘛这么多废话?
他对我不能不说温柔,不能不说专注,不能不说体贴。他是一个极好的情人。可我和他的关系……也就仅止步于此了。
“面子啊。能当你骆维森的女朋友,你说我多有面子?我简直就是锡城失婚妇女的偶像啊,如果你能让我实现梦想,想想我都崇拜自己。”
是的,即便这样,我还想挣扎一下,看看他是不是有犹豫的情绪。
如果有,就证明在他的内心世界,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