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如流还没反应过来时,慕秋踮起了脚,用没有握刀的那只手揽住卫如流的脖颈。
夜凉如水。
她的肌肤也是。
可是吐息是热的,所以吻也是。
她吻上了卫如流的唇角。
林子上空有野生的松鼠自树梢上一跃而过,再落到另一根树杈时,爪子抱着刚摘下来的松子,它看着闯入林间、完全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吱吱叽叽叫了几声。
可是下面的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去注意它的到来。
慕秋的吻像是蜻蜓点水,她正欲退开,退路却被有力的臂膀截去,他搂住她,让她靠在他的身上,免得踮脚太累。
下一刻,卫如流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吻得毫无章法可言,力度和动作却极尽温柔。
是与他这个人的性子截然不同的温柔。
仿佛能从这个吻里,感受到他对她的所有感情。
不是狂风骤雨,而是暖风拂面,细雨霏霏,带着他毕生最虔诚的温柔。
第七十章 “我已经拥有这世间最好的刀……
月色悄悄从林间探头,又被飘来的乌云羞去了光芒。
慕秋背靠着松树,轻轻喘息。
如果不是卫如流扶着她,她险些要软下身子瘫坐在地上。
卫如流用指尖拨开贴在她颊侧汗湿的发,拨着拨着,指腹再次抚上慕秋的唇峰,一下又一下地擦过。
慕秋察觉到他的动作,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落在卫如流眼里,不带半分威慑,反倒平添几分风情。
卫如流低低笑出声来:“别这么看我。
慕秋气得掐了掐他的胳膊,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干脆闭上了眼睛。
岂料卫如流还是不满足。
他用指尖勾起她垂落的发梢,轻轻绕了两圈,委屈道:“我只是让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没说不让你看我。”
慕秋恼怒,睁开了眼睛:“你可真难伺候。
她微微恼怒时,眼眸格外明亮,宛若横生的秋水。卫如流终于忍耐不住,低下头克制地吻了吻慕秋的眼睛。
慕秋心里窜起的小火苗尽数化成了无奈,她食指拇指交错,弹了弹卫如流的额头,力度不轻不重,带着点儿小惩大诫的意味。
“别闹了。”
卫如流牵住她的手,乖乖应了声“好”。
山静月明,慕秋享受着与卫如流独处的感觉,也不急着回厢房,干脆坐到了地上,伸手去碰偶尔飞到她眼前的萤火虫。
卫如流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片叶子,用手帕简单擦了擦,抵在唇边。
悠扬轻快的曲音在林间流淌。
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慕秋两手抱着膝盖,安静听着卫如流吹奏。听着听着有些累了,她换了个姿势,膝盖压着他大腿,头枕在他肩膀上。
察觉到慕秋的脸轻轻蹭过他的衣服,曲音突然一顿,过了片刻,才仓促被续上。
听了很久,慕秋开口道:“我们回厢房吧。”
是时候回去了。
再晚一些,慕雨和白霜那边不好解释。
慕秋从地上站起来,沾了薄尘的手掌伸到卫如流面前,轻轻一拉,卫如流顺着她的力度起身,很给面子。
走之前还不忘把灯笼拿走。
毕竟明天还要还回去。
慕秋站在旁边,看着他弯腰拿灯笼的画面,乐不可支:“卫少卿真是勤俭持家。”
卫如流握好灯笼:“是不如慕姑娘财大气粗。”
慕秋又想笑了。
她开玩笑,他怎么也跟着促狭起来了。
“对了,刀给你。”慕秋倒提着刀,将它递还给卫如流。
虽说这把刀会比普通的长刀要轻薄,但握久了也会觉得沉,她拿着不仅没用还嫌累。
这把刀跟了卫如流十年,可谓是他最熟悉的武器,几乎从不离身,可看着现在这把递到他面前的刀,卫如流心里没有半点儿高兴。
他微抿了唇角,强调道:“你方才收下了。”
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慕秋有心逗他:“但是给了我以后,你用惯的武器不就没有了?”
“武器可以重新铸造。”
“用了这么多年,你肯定用习惯了,再换一把刀,就算它再好也是不同的。”慕秋仰起脸看他,月色连同他的身影一并落在她眼里,她认真道,“这把刀给我只能束之高阁,那会暴殄天物。再说了,我已经拥有这世间最好的刀了。”
卫如流立在她面前,月色流转下,他整个人宛若一把被月华洗练过、随时都会出鞘的绝世妖刀。
她已经有了最好的,就无需再拥有其他的了。
卫如流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刚压下去的耳根躁红再次攀上来,若不是有理智尚存,他几乎忍不住再去偷吻她。
这种亲密一旦开始,她可能很久都回不了厢房了。
原来这种随时都会燃烧沸腾的,因她而滋生因她而疯长的,就是欲望吗。
“你说得对。”卫如流伸出手,从她那儿接回弯刀,自然而然道,“有了最好的,自然不用看别的了。”
弯刀似乎是察觉到主人在嫌弃它,轻轻发出争鸣声,卫如流无情地将它插回腰间。
空出来的那只手,则伸到了慕秋面前。
慕秋眼眸弯着,将她的手送进他掌心,然后被他牢牢握住。
杏色衣摆与竹青衣摆交叠在一起,明明两人交握的手被宽大的衣摆遮了个严实,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非同一般的亲密。
两人并肩走回石子路,很快穿出了松林,往厢房方向走去。明明走得并不快,然而这段路依旧显得如此短,不多时通往厢房的圆形拱门就到了。
慕秋想起一事:“你匆匆赶到这里,可让寺里的人给你安排了住处?”
卫如流无所谓道:“忘了。”
他当时只想见她。
“那你今晚睡哪儿?”
卫如流提醒她迈过面前的门槛,才道:“我等会儿再去与寺里的人打声招呼。”
慕秋:“那就好,这几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寺里空余的厢房应该有不少,腾一间出来不难。
慕秋住的厢房已近在眼前。
卫如流没有再送,他停下脚步,站在几丛稀疏竹子旁:“其实我不关心这件事。”
慕秋顺着他的话问:“那你关心什么?”
卫如流压低了声音,头微微靠近她耳畔:“你舍不得把刀藏起来束之高阁,那什么时候愿意将他昭告天下?”
他的声音极轻极幽,夹杂着几分淡淡的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负心事薄待了他。
慕秋:“……”
无赖!
但亲都亲了,还能退掉不成。
慕秋小声道:“我不会和第二人议亲,你别急。”
这样直白而坦诚的话语,差点儿把卫如流烧着。
轻轻吸了几口凉气唤醒自己的定力,卫如流煞风景问:“你方才不是还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可慕秋的回答又将他刚刚拉回来的定力给烧没了。
“可你不就是我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夜间的风穿堂而过,灌入他的心口,吹得他心跳如擂鼓,卫如流温柔地叹了一声,长有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颊侧:“慕秋,你快回去吧。”
还是别再考验他的忍耐底线了。
慕秋慢慢松开与他交握的手。
她体温常年偏低,而他是习武之人,掌心温度极高,被他牵久了,她的手也慢慢热了起来。现在一分开,冷风从间隙钻进来,她的手又重新变得冰凉。
慕秋有些不适地蜷了蜷手指,指尖恰好划过卫如流的掌心,力度不轻不重,有痒意从她擦过的地方蔓延。
“我走了,你赶紧去找寺里的小沙弥。”丢下这句话,慕秋用手指顺了顺发梢,转过身去。
“明早见。”卫如流在慕秋身后说道。
“好,明早见。”
慕秋脚步轻快走回她的院子,快要踏入院门时,她回眸看向那几丛竹林,依稀可见一道竹青色身影提着灯笼藏于月色,似是月下仙人为她驻足。
翌日清晨,慕秋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启程回府。
马车刚出西山寺,突然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慕雨正在和慕秋聊着天,注意到马车停下,提高声音问守在外面的人。
没等外面的人回答,慕秋已撩开帘子一角。
前方,卫如流骑在骏马上,又换回了冷厉的黑衣。他似是察觉了慕秋的目光,双腿夹着马腹,催马来到她面前,一本正经道:“慕姑娘,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