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灵回过神来后,也不敢抬头去瞅苏炎是怎么个表情,她自个连忙双手捂脸,臊地要退出包围圈。
娇小的身子拼了命地往人挤人的包围圈外硬挤,企图挤出去。
结果那些人偏不让她出去,反倒招来了更闹腾的起哄声:
“哟,小嫂子害羞了!”
“哇塞,小嫂子脸蛋都红透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脸蛋像个红苹果’吧!”
“哈哈哈哈!”
起哄声此次彼伏,月灵羞红的脸蛋被拿来起哄,这一刻真是臊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化成烟,被风吹散了才好。
正在这时,月灵肩头忽然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随即她整个身子被护进了一个暖暖的怀抱,竟是对方敞开厚实斗篷,将她揽了进去。
同时,脑顶上方传来一道镇定的声音:“你们适可而止,够了啊,再闹,我苏炎可要翻脸不认人了啊。”
“苏兄护媳妇啦!”
“哎呀,苏兄心疼女人,发飙啦!”
“哈哈哈……”
那些将领虽然嘴上依旧说着这些浑话,但被苏炎眼神一个扫射,铜墙铁壁似的身子却都松动了,逐渐让出了一个出口。
苏炎抱着藏在斗篷里不敢出来的月灵,一路穿过包围圈,最终走啊走,走啊走,来到了一处稍微僻静点的大树下。
“好了,没人了。”苏炎轻拍藏在斗篷里的月灵肩头,轻声道。
月灵在斗篷里咬了一会唇,才慢吞吞往后退一步,出了斗篷。
经过方才那样一闹,月灵面上的红潮是怎么都退不下去了,她自己能感觉到,热腾腾的,面皮发烫得紧。
不敢面对苏炎,月灵从斗篷钻出来的一刹那,立马背过身去,只留给苏炎一个长发及腰的背影。
“月灵,你别介意,你知道的,他们心肠不坏,就是爱闹爱起哄了些。方才又喝了点酒,酒劲上了头,就更爱起哄了。”苏炎凝望月灵后背,知晓她情绪有些激动,尽量柔声安抚她。
可苏炎这样的安慰,并不是月灵想要的,听了,反倒更想哭。
苏炎的安慰还在继续:“你若是不愿再见他们了,接下来几日你都待在马车里就好,等我们回了京,你就住在苏府里了,也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他不提回京还好,一提,月灵就更想哭了。
而苏炎无意义的安慰,却还在继续:“今晚风雪停了,看这天气似有好转,兴许接下来的几日不会再遇上暴风雪天气,咱们前进的速度能快些。算算行程,可能最迟大后日便能抵达京城,早的话,可能后日清晨就能到……”
月灵听到“后日清晨就能到”,心头蓦地一慌,分别就在眼前了。
情绪一个激动,月灵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毫无结果的暗恋一场,她好想知道苏炎心头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喜欢吗?
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也好。
分别在即,月灵太想知道结果了,最终鼓足了勇气,转过身去,一把打断了苏炎的无意义安慰:
“炎哥哥,我没有生他们的气,我脸蛋上的红也不是被他们瞎起哄气红的,而是我……因为喜欢你,而臊红的。”
苏炎正在说话的嘴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良久,苏炎道:“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幻听了。”
表白的话一旦出了口,月灵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微微抬头与苏炎对视,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炎哥哥,与你相处的这半年多来,我……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你,你也喜欢我吗?”
苏炎怔住。
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月灵鼓足勇气凝视苏炎双眸,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良久,苏炎答非所问:“月灵,我可能忘记跟你说了,我有一个未婚妻,今年刚定亲的。”
月灵这一刹那,只感觉天崩地裂,她的世界坍塌了。
不是因为苏炎已经有了定亲的未婚妻,而是因为苏炎这样的回答,算是婉拒她了吧?
很温柔的婉拒,给足了她面子。
仿佛他没有未婚妻,便会喜欢她似的。仿佛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彼此相遇的时间不对,仅此而已。
可月灵是多么聪慧的人呐,哪怕苏炎婉拒的言辞再好听,月灵也已经知道,根本原因根本不是有没有未婚妻的问题,而是他对她没有感觉的问题。
爱情这东西,缺了点感觉,哪怕对方曾经待你再好,也只是兄妹间纯粹的照顾。
月灵猛地低下头,再不敢去凝视苏炎的双眸,仿佛多凝视一刻,被冷冷的拒绝之意便会多一分,她承受不住。
月灵努力扯出一个笑来:“哥哥,妹妹知道了。祝哥哥和未来嫂嫂白头到老,一生一世都幸福。”
说完这句话,月灵再度背转身去。
苏炎一时立在原地,久久凝视月灵站在雪地里的后背,从未被姑娘主动表白过的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似乎绞尽脑汁才挤出一句话来:“月灵,我说过你是我的义妹,我是你的义兄,一日为兄,我便会尽自己的责任照顾你一世……”
“哥哥,”月灵努力了又努力,才终于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澜,“哥哥,月灵想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最后一句“好不好”,月灵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求他离开,不要看她最狼狈的一面。
苏炎一怔,随后点点头,后退到距离她一百余步的地方,默默守着她。
苏炎不知道的是,在他后退第一步时,月灵的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止都止不住,似两汪小河。
第39章
篝火那边在载歌载舞, 举杯对饮,热闹非凡。不过这些热闹,太子卢湛是参与不来了, 其实硬要前去凑个热闹也不是不能, 毕竟右腿没断,顶多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缺了点美观, 远远没到行动不便的地步。
可太子殿下心高气傲啊,最是个要脸面的。
这不, 宁愿舍了那点热闹不凑, 孤零零地缩在自个的豪华大马车上睡大觉。冷清是冷清了些, 总好过时时刻刻被人投来同情的目光。
他卢湛可是当朝太子殿下, 大武王朝最最金贵的少年郎,哪里需要旁人来同情?来可怜?
才不要呢!
正在这时, 窗外偏有人来恶心他,只听连叩三下窗户,外头响起了四皇子卢剑的声音:
“太子殿下, 今年咱们赶在过年前,获得了抗击倭寇的大胜利, 可喜可贺啊。今天是大年三十, 这样喜庆热闹欢度一年‘大丰收’的好日子, 太子哥哥一个人躲在马车里有什么意思?来来来, 出来与四弟对月小酌几杯。”
听到这话, 尤其是里头的“大丰收”三个字, 简直一下子刺到了卢湛的痛点!
面皮一扯!
心里直骂人, 混蛋老四,你得意个什么劲?
仗是林镇山他们打的,谋略是苏炎出的, 抗击倭寇成功又与你有个屁的关系?不过是你撞了狗.屎运,跑到东南就碰上了抗战结束!
撞了狗.屎运而已!
“对,狗.屎运!”卢湛光心里骂骂还不过瘾,索性还躲在马车内的木榻上,愤恨骂出了口。
不过声音很小很小,基本就只有他自个能听见了。
反正马车外守候的侍卫是听不见的。
不过,四皇子卢剑武艺超群,耳力也是远在一般人之上的,倒是将太子那句“对,狗.屎运!”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卢剑笑了。
不错啊,很不错啊,随随便便一句话果然气得太子卢湛心火直冒,太子可是向来以温润君子示人,眼下却连“狗.屎运”这样不雅的词都飙出来了!
可见太子有多气!
那就再接再厉,再来一句?
于是,卢剑立马又敲了一下窗,扬起声音笑着安慰:
“太子殿下,别猫在里头不露面了,被倭寇逮了去成了俘虏,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倭寇他们不长眼,抓错了人,误把你当成智多星苏炎了,才平白有了那样一番横祸!”
太子卢湛:……
你娘的,这叫安慰人?
老四,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卢湛内心简直在咆哮,疯狂地咆哮。
偏生窗外的卢剑又补充了一句:“奇怪了,你和苏炎长得并不像啊,怎的倭寇那般蠢,居然还会抓错了人?”
这一句句话出来,简直就是赤.裸裸讽刺太子能力不行,能被倭寇抓了去,还得感激倭寇们眼瞎。若他们眼不瞎,还轮不到太子这样吃白食的被抓呢。
气得太子卢湛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啊!
双手颤抖地撑住木榻旁的矮几,狠狠喘了几口,又喘了几口气,卢湛才缓过劲来!
臭小子,臭老四,不狠狠还击你几句,你还真当自个是抗击倭寇的大英雄了?
呸!
不过是个捡现成功劳的死纨绔!
太子卢湛在脑子里酝酿一番,然后调出他能想到的、所有能打击老四这个死纨绔的恶.毒话,最最恶.毒那种,绝对是卢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那种恶.毒言辞,曾经以君子自诩的他绝对吐不出口的词。
想好了,太子卢湛瘸着腿冲到窗户边,一把撩起窗帘,就要冲卢剑大声喊“王八羔子,奸生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有资格来孤跟前耍威风?”
可刚撩起窗帘,太子卢湛就惊呆了,人呢?
只见窗户外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老四的影子?
“人呢?四皇子呢?”太子卢湛黑脸问马车外站岗的侍卫。
侍卫忙低头上前道:“启禀太子殿下,四皇子半刻钟前就已经离开了。”
太子卢湛:……
怎的,他脑子转得这般慢吗,单单几个恶毒词而已,就足足想了半刻钟?
“你瞎报什么时长?时长观念不行,也敢来孤跟前拽词?”半刻钟前?怎么可能!他才不承认自个脑子运转得如此之慢!
太子卢湛内心憋火得不行,劈头盖脸一顿训。
侍卫见太子满面怒容,越发低垂了头,心内止不住哀叹命苦,给谁当差不好,偏生分到太子跟前来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