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监狱建在郊外的山区，从市中心开车过去，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大约需要三个多小时。方沐沐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带着袁妈给她做好的吃食，独身开车前往监狱的方向。
工作日的车辆不算多，路况还算顺畅，方沐沐在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抵达了监狱的外围警戒区。然后遇到了巡逻的武警，被要求下车，于是方沐沐改坐大吉普翻山越岭地又行驶了约莫半个小时，又坐了十几分钟的缆车，最后终于抵达了关押犯人的监狱。
等候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一刻钟的样子，方星然就被武警押解着进了会面室。
上一次见面还是年初，粗粗算来，已经有了大半年未见。透过加厚的钢化玻璃看过去，方星然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长发被减去留着齐耳的短发，看过来的目光显得有些木然。
显然，监狱里的生活很清苦。
方沐沐拿起通话话筒看着方星然，方星然也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方星然才把话筒拿起来放在耳边，沙哑着声音道，“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很开心吧。”
开心这个形容词并不准确，准确地说是很痛快！这个从高中起就一直压在她头上的乌云，这个几乎承载了她所有厄运的女人，终于罪有应得被永远关在了监狱里。看看方星然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曾经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样子，这就是欺辱她的下场，方星然今天你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都是活该。
方沐沐心里恨恨地想着。
“袁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听袁妈说，你最喜欢她做的红烧肉，我给你带来了。”方沐沐把带了一路的保温桶放在电话台上，然后单手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立刻，肉香随着袅袅的白雾飘散了出来。
虽然隔着玻璃方星然闻不到香味，但是仅仅凭着红烧肉的色泽，以及那热腾腾的白雾，就足以让她脑补出红烧肉的迷人香味。
监狱里的饭菜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而且就一点点油水，吃了还不到一个星期她就吃腻了。虽然逢年过节会有加餐，但她通常也是吃不到的，因为会被凶恶的狱友抢走。已经很久很久了，很久已经没有吃过肉了。
方星然眼睛看着那一大保温桶的红烧肉，喉咙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她看向方沐沐，眼里终于有了点生机，“你会这么好心，给我送肉吃？”
“当然不会。”方沐沐笑着承认了方星然的猜测，她摇了摇保温桶里的肉，立刻有更多的热气冒了出来，“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以后会经常让人给你送好吃的饭菜过来。”
“哦——”方星然眼睛一眯，了然地笑了起来，“你是想问问，你死去的孩子他爹是谁吧？或者说，那个迷奸你的男人是谁是？”
“迷奸”这个词不自觉地又刺痛了方沐沐的心，她脸上冷了冷，“不错。”
“呵呵。”方星然心情愉悦，“我就说过，只要我还握着这个秘密，你就永远低我一头。现在我住在监狱里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求我？好吃的饭菜可不够，我得把我保释出去才行。”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看着方星然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方沐沐眼里的光芒更加冷了，“方星然，我想你可能没有搞清情况，现在决定你人生的人是我。你想继续在监狱里吃不好穿不暖，还是接受我的救济，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方沐沐你别虚张声势了。”方星然底气略有不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那个男人就是你心里的一根毒刺，你不弄清楚你永远都不安生！方沐沐我告诉你，我妈妈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就只有我。你要是想知道真相，就好好地伺候我，你威逼利诱的那一套对我来说没有用！”
“是吗？”方沐沐冷冷一笑，当着方星然的面，一手打翻了自己带来的红烧肉。
“方沐沐！”方星然看着心疼死了，她最爱的红烧肉啊！这原本是带给自己的，是要进她的嘴里的，就被方沐沐这贱人就这么糟蹋了。
“方星然你记住，你威胁不到我。”方沐沐冷冷看着玻璃里面的女人，“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今天的事就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你以后如果还是不听话，我有的是办法，让监狱里的人好好伺候伺候你！”
“方沐沐你这个贱人！贱人！我不会告诉你真相的！永远都不会的！”方星然咆哮着。
可是话筒的另一边，方沐沐已经放下话筒扭头离开，那些污言秽语根本就不会入她的耳，更乱不了她的心。
从监狱离开后，她驱车到一个有人烟的小镇子吃了午饭，然后才开车回市里。路上遇到晚高峰，耽误了好一会，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还没到家门口，方沐沐远远就看见了自己门前站了一圈的黑衣保镖，这种阵仗，也只有战宁那个孩子才有。果不其然，方沐沐停好车进了家门，就见一个小肉球蹦蹦跳跳地扑向她。
“阿姨！”
方沐沐被战宁扑地险些摔倒，她连忙站稳身体，两手扶住孩子的小身板，“是宁宁来了，最近有没有想阿姨啊？”
“想！”战宁在方沐沐的臂弯里蹦了蹦。
“宁宁这孩子和小姐还真是投缘。”袁妈端着切好的哈密瓜，笑呵呵地从厨房里出来，“只要知道小姐你在家，宁宁一准三天两头地来这找小姐玩。”
方沐沐拉着战宁到客厅的沙发里坐下，接过袁妈手里的水果放在茶几上，“我和宁宁也特别投缘，袁妈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宁宁就觉得，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我们一样，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很神奇，很玄妙的感觉，莫名地就十分亲切。”
“我也是，我也是！”战宁举着手，想加入到大人之间的谈话中。
方沐沐宠溺地握住孩子的小手拉下来，“听懂我们说什么了吗，你就‘你也是’。快吃水果，你袁奶奶知道你爱吃哈密瓜，厨房里每天都给你备着，就等你来了就能吃，快吃吧。”
战宁噘着嘴哼了一声，扭着小身子吃哈密瓜去了。
“要说起来，如果小姐的那个孩子还活着，和宁宁也是差不多大的。”袁妈坐在对面。
“是啊。”方沐沐想起那个还没出生就过世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撕心裂肺的悲伤已经淡了许多，但是每每想起，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看见宁宁好像就看见了自己的孩子一样，所以才会这么喜欢宁宁吧。”
袁妈眼睛来回在对面的一大一小两人之间端看，“你还别说，宁宁和小姐你真是有缘分，小姐你不觉得你们两个长得有三分像吗？”
“是吗？”方沐沐惊奇，“我没怎么注意，像吗？”
“像！”袁妈斩钉截铁，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说的，袁妈转身去了楼上拿下一个大镜子下来，“小姐不信你看看。”
在镜子中的一大一小两人，都是一样明丽的杏眼，一样的坚挺鼻梁。战宁不老实，一边吃瓜一边还来抓镜子，抓了两下觉得没意思又扭头去弄别的。转头那一瞬间的侧脸，和她简直如出一辙。
“真的好像啊……”方沐沐喃喃道。
袁妈把镜子撤走，“小姐你看我没说错吧，你和宁宁真是有缘，要不你干脆和战奕说说，认宁宁当干儿子吧。”
干儿子……听见这个称呼，方沐沐心里暗暗抹了一把汗。她要是认了这个干儿子，和战奕颜子墨的关系就更加难以理清了。
晚上睡觉，战宁仍是睡在之前给他准备的那间房间，房子一直都有定期打扫，战宁随时过来住都是干净的。
小男孩穿着睡衣在被窝里闹腾，直到方沐沐讲完睡前故事，对方还是那么生龙活虎。
“宁宁，明天还要去学校，你再不睡明天就要迟到了哦。”
现在战宁和她熟悉无比，一点也不怕她，就算是她虎着脸吓唬也没用，“不要不要，我不睡，我要玩，”
方沐沐真是有点没辙了，以己及人，方沐沐深深觉得战奕这几年又当爹又当妈的十分不易。她头疼的按了按眉心，“可是阿姨好困，阿姨想睡觉。”
“不嘛，阿姨陪我玩会嘛，我们不讲故事了，你陪我玩躲猫猫啊。”
这大晚上的躲猫猫，方沐沐想想就提不起来兴趣，“阿姨好困啊，好困，啊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睡着了……”
方沐沐说着身子一歪，“睡”倒在床上。
战宁咯咯地笑，“阿姨你骗人，秦阿姨就不会这么骗我，阿姨你是坏蛋。”
秦阿姨？方沐沐耳朵一支，扭头看战宁的笑脸，萌萌哒道，“你还有别的阿姨？阿姨要伤心了，快招，那个秦阿姨是谁？”
战宁笑得更厉害，“秦诗文秦阿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