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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德妃同她想法一致。
  天光微亮时,二妃在太极宫宫门前相遇,对视一眼,俱别开脸去。
  二人积怨已久,即便温和如德妃,也做不出相亲的模样。
  她作势观景。
  大殿四周,红墙青瓦,于朝阳下愈显鲜艳。
  池水泛出清凉,浮萍满地,明净碧绿,极为怡人。
  片刻后,内侍传话,“陛下在用早膳,传两位娘娘进去。”
  “我性子急,先姐姐一步,姐姐定不会介意吧?”如此说道,淑妃已迈开了脚步,婀娜身影转瞬便到了前方。
  德妃摇头,并不和她争这小事。
  但凡要强些,便能赢得陛下的心,她早就这么做了。
  可惜,陛下是有志之君,不喜的不仅是身边人的盛气凌人,更是她们背后的家族。
  德妃眼眸黯了黯。
  皇帝一向起得早,打了轮拳,方来用膳。
  他用膳讲究,四荤四素八样小菜,不得重了花样,酸甜辣皆有,做得合了心意,便也不吝惜对御厨的赏赐。
  淑妃捏着嗓子,“陛下吃得好香,妾可有幸尝一尝?”
  “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要学小姑娘说话。”皇帝眼也不抬,将淑妃噎了下,接道,“你们想必都是用过早膳的,朕就不分了。”
  话既出,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用膳时,皇帝手中也不住摩挲着一物,淑妃定睛看去,诧异道:“陛下手中可是夜明珠?”
  宫中曾得了五颗夜明珠,陛下尽赏了下去,并未留用,是以淑妃如此问。
  “嗯。”皇帝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昨儿新得的。”
  新得?怕不是荀宴从夔州带回的吧。
  淑妃心跳如雷,想起了被抓的毛九田,却也不由奇怪。
  当初,毛九田向朝廷献了五颗夜明珠,另给了她五颗,并道世上仅此十颗。
  这多余的,又是从何而来?
  凝思间,皇帝又道:“淑妃想要?朕这还有一匣。”
  淑妃双目微微睁大,登时明白了过来,是毛九田那厮的私藏!
  她好歹久居后宫,当场并未表露什么,只是目光难免带出了些许情绪。
  皇帝微微一笑,“看来淑妃并不想要。”
  说罢,他看向不言不语的德妃,“那就都给德妃吧。”
  一匣夜明珠而已,固然价值连城,可德妃拿它又有何用呢?
  她内心叹了声,俯首谢恩。
  她们还未来得及道出来意,陛下已先给她们来了一招。
  招数不在新鲜,管用就好。
  瞧淑妃,不是已经对她怒目而视了么。
  ***
  静楠昨夜吃得多,积了食,难免睡得晚。
  她初醒时,荀宴和林琅早已出门办事去了,房外留了个昨日帮她洗漱的婢子,名为盼儿。
  院落内客房还未收拾,昨夜她睡的是荀宴床榻,至于其主人,则留宿在外间的小床。
  被褥温暖,睡意仍浓,小孩实在起不了,努力半晌终于睁开眼,小脑袋还懵着,未反应过来。
  “哥哥。”她下意识唤人,昨夜有些害怕睡不着时,便是这样一唤,荀宴就出现了。
  无人应答。
  小孩又软软唤一声“哥哥”,同时环顾四周,爬下榻,顶着乱糟糟的寝衣就要出门寻人。
  她已有些依赖荀宴了,何况环境陌生,小孩面上不显,内心其实有些不安。
  盼儿见了,连忙一拦,又忍不住笑,“姑娘找我们公子吗?他一大早就起了,已出门了。”
  静楠呆呆看她,显然没明白过来意思。
  这模样实在可爱,盼儿将人轻轻抱起,走回房内,“午时就能见着公子了,姑娘先洗漱,用个早饭。”
  说罢,许是看小孩实在难醒,干脆帮她漱口洁牙,再用软巾擦了擦那柔嫩的小脸蛋。
  期间,碰到圆溜溜的、又光又滑的脑袋,盼儿忍俊不禁,多摸了把。
  她想:若是寺庙中都是这样可爱的小师傅,便也不愁香火了。
  “姑娘是自己走,还是我抱呢?”
  盼儿非奴籍,在荀府做工签的是雇佣契约,而非卖身契,行事举止都要活泼些。
  “自己走。”这样说着的小孩,分明还在因困意点脑袋。
  盼儿牵了她一阵,还是把人抱了起来。
  荀府缺少女儿缘,家中已许久没出现过小姑娘了。
  早年,钟氏曾生过一对双胎女儿,夫妇俩欣喜若狂,但因早产和医术之故,两个女儿双双夭折,此事让钟氏消沉许久,去了他处养病几年。
  所以对于静楠,钟氏其实喜爱非常。
  但她惯来是慈祥的长辈,便是再温柔些,也无人察觉得出什么。
  除却上朝办差的人,其余人都在等静楠用饭。
  桌上备了清粥、小菜、包子、蛋羹和牛乳。
  “牛乳很烫,圆圆要慢些喝。”钟氏叮嘱一句后,看着静楠小口小口地喝牛乳,如小鹿舔水,令人怜爱不已。
  儿媳温氏看着,便知婆母对小姑娘的态度,趁俩小孩都在专心用饭,轻声问道:“对圆圆,三弟是如何打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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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温情
  “阿宴昨夜和我说了。”钟氏轻声道,“圆圆爹娘没寻到,就让她住在府里。”
  静楠的身世,荀宴并没有大肆宣扬,对钟氏也只是几句话带过。
  如今她年纪尚小,并不记事。不告知他人此事,待长大后,她亦不会知晓。
  于静楠而言,这样许是最好的。
  钟氏含笑,“若有人问起,就说是远房分支家的小姑娘,也不必找什么理由。”
  温氏颔首,如此她便懂了。
  “至于和文泽的辈分……”思及小孩对荀宴的称呼,钟氏额外叮嘱了句,“暂时还不好定,平日以名字称呼就好。”
  温氏继续应声,“两个孩子刚好可以作伴,府中也热闹些。”
  “正是如此。”
  “圆圆。”文泽的声音响起,他指盘认真道,“不可以挑食,蔬菜也要吃的。”
  原来这一桌早饭,静楠特意挑的肉包和荤菜吃,对于蔬菜,半点不沾。
  大概是在庵中吃多了素,如今小孩对肉食有种莫名的执念。
  平时,文泽其实也是挑食的,被长辈叮嘱后不情不愿地改了。这会儿见到新的小伙伴如此,便模仿爹娘的模样教导。
  静楠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和他对视,“没有。”
  “有。”文泽指着她面前的小盘清炒莲藕,“看,一点儿都没动。”
  静楠想了想,忽然伸手把莲藕往他那边一推,好似这样,这盘菜就不属于她了,“没有了。”
  文泽:……
  许是没想到还能这样耍赖,又许是不知这样的方法是否可行,一时间,他陷入了迷茫中。
  温氏扑哧一声,忍俊不禁。小孩子辩论的模样实在有趣,何况,她这儿子是个小正经,这模样相当少见。
  只吃肉确实不好,但静楠初至荀家,她们不想管教太多,令她生了畏惧。
  二人干脆旁观不语,让孩子们交流。
  片刻,文泽反应过来,涨红了脸,“这样不可以的。”
  静楠眨眨眼,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
  她将藕又推了推,模仿大人唤他,“阿栾吃。”
  “……”文泽一阵沉默,脸色更红了些,好半晌才举起筷子,一本正经道,“好吧,我这次帮你吃掉,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
  如此互动,看得钟氏、温氏二人连连摇头。
  荀家男儿都不善对付女子,看来在小小的阿栾身上,也是如此。
  用罢早饭,府中两位女主人便忙碌起来。
  当前最紧要的,是着人给林琅和静楠整理出住处。
  府邸虽不大,多住两人还是绰绰有余,荀宴交待过不要让他们离他太远,钟氏思忖一番,道:“阿宴住处附近不是还有两间屋子么,地段都不错,干脆将中间的花草移了,三间通在一处,也方便。”
  温氏补充,“圆圆好歹是个小姑娘,她屋子周围的花草小门还是留着吧,反正,和我们那儿通着。”
  钟氏深以为然,事情便这么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