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足足看了她三分钟,这才确认这人真的是陆薇薇。
她叹了口气,道:“怎么了这是?”
“刚刚保安一直想将我赶出去。”陆薇薇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蹙眉:“你这个样子,倒是也难怪,之前不是说好了约在外面吗?怎么来公司了?”
陆薇薇低声道:“我也不想来公司叨扰迟小姐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迟南雪刚想开口,就见迟晓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看到陆薇薇,迟晓晴的脚步猛地一顿。
陆薇薇也怔住了,嘴唇翕合,良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晓晴。”
“恩,有事吗?”迟晓晴面色微沉,蹙眉看过来。
陆薇薇尴尬地开口道:“没什么事,我这不是来找迟小姐吗?”
“哦。”迟晓晴轻咳一声,道:“没事别来公司啊,这公司现在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吧?你现在来公司不是给我们惹麻烦吗?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牵涉着多少事情?还穿成这样过来,你……”
“晓晴。”陆薇薇的脸色有点尴尬,哑声道:“我好歹也是你妈,你能不能稍微懂点礼貌?我小时候都教了你什么,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教会了什么……”迟晓晴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这才笑了:“教会我挺多的啊,教会我怎么和正室撕逼,怎么能够成功地登堂入室,怎么让男人喜欢我,哦,最后这一点你还没教太好,毕竟你现在言传身教都做不到了。”
陆薇薇张了张嘴,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迟晓晴居然会这样恨她。
迟晓晴的声音不大,陆薇薇忍着心底的怒气,到底还是没能抬起手来。
她闭了闭眼,脸上写满了颓然:“罢了,我权当没有你这个孩子……”
“现在来找我姐什么事啊?不是因为我爸想甩了你吧?”迟晓晴不太客气地说道。
陆薇薇听着,心底更加不是滋味了。
迟晓晴说的没错,倘若不是因为迟麓麟的事情,老实说陆薇薇现在并不是那么想要接近迟南雪。
曾经她可以说是绝对的人生赢家,将晏雁挤出去时,后来让迟南雪老老实实待在迟家的那些年,她都觉得自己算是相当成功了。
现在可好,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沉默良久,这才看向迟南雪,低声道:“我们出去谈谈,行吗?”
“知道躲着我了?觉得我碍事是吧?也是,我的确是挺碍事的,要是第一个孩子就是迟祥龙,也许你还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呢。”迟晓晴轻笑一声,眼神满是轻蔑,再看向迟南雪时,神色就平静多了:“姐,那我先上楼了。”
“恩,去吧。”迟南雪颔首应下。
“一会儿我也有事和迟总您汇报,”迟晓晴乖顺地笑着,靠近了迟南雪一点,像是撒娇一样地说着:“姐一会儿上来和我说啊。”
迟南雪知道,迟晓晴这样急切要说的,定然是和夏家有关,眉头也跟着微微蹙起,点头应下:“好。”
迟晓晴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迟南雪看向陆薇薇:“走吧。”
……
直到在咖啡厅落座,陆薇薇喝了一口咖啡,低声道:“我其实还是喝不惯这个滋味。”
迟南雪蹙眉看过去。
陆薇薇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人生中很多习惯,都是为了你父亲改的。你父亲喜欢喝咖啡,你父亲喜欢穿衬衫,你父亲早上不吃中式的早餐必须吃西式的,我都可以跟着学,我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迟南雪看了陆薇薇良久,这才淡淡笑了:“换做是从前,我是不会和你说这些的,但是……父亲之所以喜欢喝咖啡,是当年和母亲在一起养成的习惯,早餐也是,母亲从前在欧洲留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养成了吃西式早餐的习惯,那时候父亲追母亲追的紧,这些小细节自然是要注意到的。”她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这才道:“至于穿衬衫也是一样,是母亲当时对他说,毕竟是开公司的人了,总是穿polo衫出去跌身价,你最初看到的那几件衣服,都是母亲亲手挑的。”
她每说一句话,陆薇薇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忍不住觉得有点说不出的讽刺。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牺牲,其实不过是迟麓麟因为晏雁而养成的微不足道的习惯。
那些习惯根深蒂固地跟着迟麓麟这么久,也就让陆薇薇迫不得已地跟着接受了。
“喝不惯的话,这边有糖包。”迟南雪看了陆薇薇一眼,将手边的糖包推过去。
陆薇薇沉默良久,这才咬咬牙摇头:“没事,我真的习惯了。”
“是吗?”迟南雪轻笑一声,道:“无妨,很快你就不需要习惯了。”
陆薇薇的面色顿时白了。
是啊……
如果迟麓麟真的不和她在一起了,她何必还要这种习惯呢?
迟南雪的话永远都是那样一针见血,将陆薇薇梗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爷是不是找你了?”陆薇薇低声问道。
迟南雪低笑一声。
“他舍不得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陆薇薇咬咬牙,道:“我知道迟麓麟不可能愿意将股份给你,但是我可以,云鼎的股份对我而言没用。”
迟南雪见陆薇薇惶急万分,倒是愈发平静淡定了:“我以为,你会想要将这些留给我迟祥龙。”
“我没有那么傻。”陆薇薇哑声道:“你可能不懂我们这种人,倘若真的能和老爷一辈子,迟祥龙就还是我的孩子,倘若不能……那……现在迟祥龙也挺喜欢姚采薇的,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我拼死拼活地给他争夺财产,不如让我自己活得顺遂一些。”
迟南雪静静看过去。
“我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几天是为我自己而活,左右迟麓麟也不想要我了,我现在想试一试。”
陆薇薇抬眼看过来,眼眶微微红了。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你其实一直都是为你自己而活的,陆女士,现在只有你我,你当真不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