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微微垂眸,将录音笔径自关了。
门口,姚采薇的脸色一片苍白,对迟南雪拼命地递眼色。
迟南雪径自看过去,就见姚采薇的身后不是迟麓麟又是谁?
迟麓麟沉默半晌,道:“那个……你刚刚听的那个,是谁给你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古井无波,却是心底明镜,这种事情是肯定没可能浑水摸鱼了。
迟南雪垂眸笑了一声:“不如我来问问父亲吧?父亲就这么急着要我这个位置吗?”
如果说以前都只是心冷,那么这一次,迟南雪是结结实实地体会到了一种心如死灰。
她的语气满满的都是讽刺,迟麓麟干笑了一声:“这都多久以前了……”
“父亲对这世界的了解都停留在多久以前了?”迟南雪平静地笑了:“既然父亲问了,我不妨也告诉父亲,这就是昨天的录音,今天就有人紧着给我送来了。”
“是陆薇薇吗?”迟麓麟咬紧牙关,低声问道。
“你觉得陆女士会给我这个吗?”迟南雪好笑地反问道。
迟麓麟也觉得奇怪,刚刚他就觉得看到了一个和陆薇薇身形很像的人,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觉得陆薇薇会主动来找迟南雪,又或者是冒着和自己作对的风险,来找迟南雪帮忙。
她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拼死献殷勤呢!
迟麓麟沉默半晌,道:“爸爸必须和你解释一下,这只是一个假设,而且最近的确是经济危机嘛,爸爸就想着……要和几个合伙人一起做点事情,避免我们云鼎也被套进去,就这些,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了。你别误会……”
“如果我一直都将所有的不好都当做是误会,那么我这二十多年需要以误会二字来开解的可真是太多了。父亲,我做到了这些,你还是不满足,是吗?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更多,你想要让你的儿子不劳而获。”
迟麓麟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迟南雪。
“你这样,除了养出一个废材来,还能做什么呢?”迟南雪轻蔑地笑道。
迟麓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许久方才道:“谁准你这样说话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给父亲的只能是建议,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走到今天,甚至让父亲你都相当忌惮吗?很简单,因为我从来都没能依靠过谁,我知道谁都靠不住,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东流,所以我从来都不敢输,父亲这样对祥龙,祥龙一定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平静地让钟绍钧都忍不住蹙了蹙眉,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迟南雪从来都没有对旁人说过这些,即使是对司明远。
她不擅长将自己的伤口将自己弱势的一面显示给人看,她喜欢自己永远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
即使是面对困境,迟南雪也总是笑着的。
可是现在,迟麓麟依然无动于衷。
他只是低声道:“我没能给你的,我想给你弟弟,这些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强取豪夺,这就是父亲的作风吗?”迟南雪轻笑一声:“不过父亲自便,老实说,我已经完全不在意父亲在做什么了,你有多恨我,你有多想要我这里的一切,我都没有那么在意了。如果父亲做得太过了,我只会选择报警,也不会再次和父亲交涉了。”
若是说心死如灰,大抵也就是如此。
她从前就总是想,为什么自己从酒窖出来时那么狼狈,也没有看到迟麓麟有半点心疼的模样。
高中的时候她喜欢司明远,几乎成为了江城豪门圈子的笑谈,可是那时候迟麓麟也没有站出来说过半句话。
他或许……只是没有那么在意她。
有些人虽然是为人父母,其实终究还是不够资格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什么话都没有说。
迟麓麟死死盯着迟南雪许久,这才挥挥手示意姚采薇出去。
迟南雪面色平静地笑了笑,径自坐了下来。
“小姐,上个月江城被拍下来的那个最好的地皮,据说他们有出售的意向了。”钟绍钧低声道。
迟南雪微微一怔:“可以考虑,现在打算多少出手?”
“比之前折了快一半。”钟绍钧笑道。
迟南雪暗自咂舌:“去拍吧,底价是这个数,”迟南雪在纸上写了个数字,道:“这件事你看交给谁妥当就交给谁。”
钟绍钧点头应了。
迟南雪刚想起身去处理工作,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便是微微一怔:“诗雨?”
“我们能见一面吗?”盛诗雨的嗓音相当沙哑。
迟南雪刚想点头,看了一眼手机便轻轻叹了口气:“你和南先生是商量好的是吧?你刚给我打了个电话,南先生的短信就进来了。”
“你别理他!”盛诗雨下意识道:“你见我一面,成吗?”
迟南雪沉默半晌,道:“你们……”
“我们分手了。”盛诗雨咬牙道。
“你稍等我一下,我回复给你。”迟南雪飞速地看了一眼南家成的短信,蹙眉说道。
很快,她给南家成回拨了个电话过去:“你现在在医院?”
“对,因为医生说需要有人来签个字,真的很抱歉,我不该打扰你。”南家成低声道。
迟南雪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点点头应了:“我这就过去。”
钟绍钧诧异地问道:“是南先生吗?”
“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南先生现在在医院准备手术。”迟南雪叹了口气:“医生的意思是必须有个人帮着签字,南先生在江城认识的人很少。”
钟绍钧沉默半晌,道:“也是,就认识一个盛小姐,现在他们两个人关系还成这样了。”
迟南雪摇摇头,没说什么。
都说迟南雪和司明远活得太独了,可是他们已经有彼此了。
真正说来,南家成才是如此。
他永远都是温和而平静的,他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地很好,所以没有人能看到他心底究竟有多难过。
因为他永远云淡风轻,所以人们理所当然地以为一切都还安然无恙。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