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看到彼端的夏沐锋，夏沐锋却显然还没有看到这边的情况。
他低声和旁边的夏博易说着什么，而晏雁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很快，晏雁就低声开了口：“我先回去了。”
司明远诧异地看了晏雁一眼，然而晏雁现在的状态明显已经不是可以正常交流的模样了，司明远微微蹙眉，低声示意钟绍钧跟着过去一趟，将人送到宾馆。
钟绍钧很快带着晏雁离开了，迟南雪却是径自看向不远处的夏沐颜。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迟南雪微微蹙眉。
“这有什么可不明白的？”夏沐颜轻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我都听说了，你们和鸿途的合作谈崩了，应该是刘娴和他们之间本就有些过节，说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谈崩了就谈崩了呗，人家鸿途现在气不打一处来，说是要不顾一切代价收购你的公司，这不是就有趣了。”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冷静地拿出手机，看向司明远，低声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夏沐颜就笑得更加恣意了。
司明远点点头，道：“我也问问情况，看看还没有转圜的空间。”
迟南雪犹豫片刻，点头应了。
她电话刚一拨通，那边的刘娴就立刻接了起来：“迟小姐。”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道：“你有话对我说吗？”
“迟小姐果然还是得到消息了。”刘娴低声道。
迟南雪不怒反笑：“你怎么能让我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消息？刘娴，事情是真的吗？”
“是。”刘娴沉默良久，这才哑声应了：“我还在考虑解决途径，所以……”
“怎么被夏沐颜知道的？”迟南雪蹙眉问道。
“鸿途他们本来就是国内的产业，和夏家可能是有联系。”刘娴只好道。
迟南雪沉默半晌，这才问道：“鸿途这个合作失去了，对我们影响有多大？”
“不是这个合作的问题，是……”刘娴几乎抓不住手机，良久方才狠狠心咬牙道：“是我们这个合作签订了违约条款，现在我们是被迫违约。”
“被迫违约？我们的法务部呢？这个合同怎么没拿给我审核过？我不记得这份合同里面有违约条款。”迟南雪蹙眉。
“是后来加上的，那时候……司少还没有过来，盛传金融危机的时候，鸿途表现地很温和，他们主动提出来要和我们合作，后来商议过程中，他们说为了防止我们违约，所以增订了这样一份违约条款，我们当时记得初期合同迟总您是审查过的，所以我们以为，我们以为我们不可能存在中期违约的事情，就这样签下了。”刘娴闭了闭眼，脸色难看至极。
迟南雪死死闭上眼。
太熟悉了。
这样的手段简直是太熟悉了。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被人这样算计进去。
“他们在其他合同条款上也动了手脚。”迟南雪沉声道。
“对。”刘娴的声音微微有点抖，迟南雪想，如果是刚刚入职的刘娴，想来都是快哭了，哪里会像是现在这样冷静？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没和我联系，打算怎么办？”
“将功补过。”刘娴哑声道。
“怎么将功补过？说的具体一点。”迟南雪轻笑一声。
“我……”刘娴顿了顿，低声道：“我是打算和他们去谈谈。”
“求他们高抬贵手，不要纠缠我们的事情了，是吗？你和他们什么过节，方便说吗？”迟南雪平静地问道。
刘娴下意识咬住下唇，良久方才摇摇头，又很快意识到迟南雪看不到，她的眼眶微微红了，声线压得很低很低，许久方才道：“鸿途来谈事情的那个人，是他们现在的副总裁，当年他们不是做风投的，是放高利贷的。我父亲当年一时糊涂欠了钱，后来还了三倍他们也不罢休，我父亲就活生生被他们逼死了。”
迟南雪的声音微微顿了顿，许久方才沉声开口道：“这件事不用你来处理了，你退出来。”
刘娴的脸色微微一变：“我可以的迟总……”
“我的意思不是说不让你处理美国分公司的事情了，只是让你从这件事本身退出来，你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去委曲求全。”迟南雪沉声道：“他想让你去求他，他莫不是疯了！”
迟南雪的声线很是凌厉。
刘娴微微一怔，低声道：“可是迟总，这件事终究是我惹麻烦了……”
“没好好审合同这个事情是得你担着，这件事我之后再找你，可是后面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我来负责。”迟南雪平静地开口。
她的语气分明严厉的很，可是刘娴却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第一次，她有了被维护的感觉。
刘娴没来由地想起曾经她和迟麓麟针锋相对的时候，迟南雪也是如此笑着说道：“自己的人我当然是要护着的。”
就像是不管发生了多少事，迟南雪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面前，仿佛这一切都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有这样一个上司，夫复何求？
刘娴死死咬住下唇，眼底已经有了隐约的泪意，良久，她方才轻声开口道：“我……谢谢迟总，真的谢谢您。”
“你的事情，我争取一并解决了，放心，不会委屈了你。”迟南雪沉默片刻，这才道。
“不用，迟总，真的不用，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刘娴微微垂眸，低声道。
迟南雪心底微微一怔，没来由地想起晏雁。
事情同样过去那么久了。
人都是健忘的，曾经刻骨的爱与恨，都会被时间慢慢打磨，像是年少时的棱角都被慢慢平和，像是那些不甘和委屈都被岁月温柔地抚平了。
她和刘娴，终究是不同了。
即使是现在，迟南雪依然觉得其实晏雁离开时其实是爱着她的，只是那种爱，终究比不过对迟麓麟的恨。
所以晏雁走了，决绝无比地离开了。
良久，迟南雪方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好了，你先将材料都传给我，我看一下。”
刘娴果然点头应了，良久，她方才小声开口道：“迟总，订婚快乐。”
迟南雪一怔，这才垂眸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