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她会在自家的年终庆典上浑浑噩噩，只觉得度日如年。
司明远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她却总是忍不住下意识地看向司明远的方向。
她看着他和盛诗雨相谈甚欢，看着司明远游刃有余地和在场的众人商议着未来的合作发展，看着他和所有人自然地说着从前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可是那些人中唯独少了一个她。
迟南雪微微垂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以为你和司少……我以为你们见面会有很大的波澜，没想到这样平静。”盛诗雨叹了口气，看向迟南雪：“他这些年的状态可不像是可以泰然处之的模样。”
迟南雪低笑了一声：“可能只是错觉而已。”
“也许。”盛诗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司明远：“这些年司明远变了很多，他从前不愿意出现在电视上，也不愿意和任何人有太深入的社交，可是这些年都改变了，倒是和我们这些朋友交流变少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为了你改变了多少，这些年就全都变本加厉地改回去了，他……可能不是你从前以为的那个司明远了。”
盛诗雨拍了拍迟南雪的肩膀，端了杯酒离开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眼底的情绪复杂莫名。
为她改变了多少……是啊，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从前的那个司明远，和现在的那个如出一辙。
可是直到晚宴结束，司明远也没有和迟南雪说上哪怕一句话。
他就像是真的只为了社交而来，再无其他。
直到晚宴快结束的时候，迟南雪刚谈好一桩生意，一回头就见迟麓麟和司明远一起走了过来，迟麓麟笑了笑道：“司少，您和南雪应当也很多年没见了吧。”
司明远终于肯将目光落在迟南雪身上，他唇角的笑意云淡风轻，眼底的冰封却是半点未化，只淡淡道：“的确，我们刚刚……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
迟南雪喉间一哽，如果司明远所谓的相谈甚欢就是指他开始言简意赅的那句“迟小姐，恭喜”，那么相谈甚欢这个词可真是太廉价了。
“那就好，那就好。”迟麓麟显然也微微一怔，尴尬地笑道：“司少此行是来谈合作的，南雪，具体的事情因为是在美国分部实行，所以你们好好聊。”
他给迟南雪递了个眼色，转身匆匆离开。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看向司明远笑了笑：“我不知道司少是来谈生意的。”
司明远面色冷峻：“不然呢？”
迟南雪没做声，只是微微垂眸：“抱歉。”
司明远的动作在这一瞬间停滞了，他的眼底覆上淡淡嘲意：“你在为什么说抱歉？”
迟南雪低声道：“云鼎现在的实力尚不足以和天宸做生意，司少，我想您这次是白来一次美国了。”
“你从前不是会顾及这些的人，”司明远淡淡道：“看来这三年你过得并不尽如人意。”
迟南雪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得差一点就忍不住落了泪，可是她还是死死忍住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司明远的重逢会是如此。
她以为她变得强大了，一切就会变得更好，可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无法与理智等同。
“司少，我以为我们之间都结束了。”迟南雪努力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低声道。
“没错，”司明远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迟南雪离开那天留下来的短信，他靠近了一些，冷冽的气息几乎让迟南雪喘不过气来：“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意思表示，我从未同意过。”
迟南雪无法去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她怔怔地看向司明远，嘴唇翕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然而司明远很显然没有打算就这句话再解释下去，他只是将一纸策划书递了过来，厚厚的一沓：“你先看一下，明天告诉我你的合作意向。”
“哦，好。”迟南雪收回思绪，抓着策划书的手几乎是无意识地添了几分力道。
司明远沉默片刻，这才淡淡开口：“之前你离开华夏国以后，关注过国内的传言吗？”
迟南雪一怔，摇摇头：“是有人说了什么吗？我那时候……”
那时候她一心想要彻底远离，是断然不会再关注国内的消息了。
现在听司明远这样一说，迟南雪不知道司明远是不是打算对自己说盛家的事情。
她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紧，司明远却只是深深看了迟南雪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是关于你我的。”
他的神色有说不出的不耐，沉声道：“没看过就算了。”
司明远转身离开，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脸色有点苍白。
她知道自己不再有追上去的资格了，只能静静看着司明远离开。
整个晚宴几乎算得上是宾主尽欢，这样一场高规格的晚宴，请来的厨师也都相当不错，迟南雪为了照顾司明远的口味，特别请来了一位法餐的大厨，奈何现在看来，司明远根本就没吃几口东西。
迟南雪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大快朵颐的盛诗雨，索性端了个托盘走过去，一边慢吞吞地吃着乳酪蛋糕，一边轻声问道：“我刚刚离开华夏国的时候，国内是不是有些不好听的传言？”
“恩？”盛诗雨一怔：“我以为你知道。”
迟南雪摇摇头。
盛诗雨道：“最初大家都以为是司少甩了你，但是后来不知道是谁挑了出去，整个江城圈子里面都知道了是你不辞而别。那段日子司少过得是真的难啊，所有人都知道司少是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但是你享受到了成果就离开了，”她顿了顿，低声道：“现在想想那人的做法其实挺阴损的，人们都觉得你是为了利益和司少在一起的，司少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找你。”
迟南雪静静听着，手指微微蜷紧。
她能够猜到这一切都是司景深做的，只是——
这样毫无根据的流言，司明远……也相信了吗？
相信自己是为了让他帮忙才靠近了他，相信自己利用完了就将他一脚踢开……
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