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慢吞吞地走了出去，根本没有目的地，只是无所适从地向前走着。
良久，迟南雪方才在走廊尽头停下，军区医院的环境很好，迟南雪看着面前的喷泉景，却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脱了力。
重生回来，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无能为力。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什么事情都顺利万分，换来的却是晏嘉行出了事。
即使是前世，她追在司明远身后狼狈不堪的那些年，晏嘉行也始终平安而幸福地活着，哪里有过现在的模样？
他脸色苍白，身上插着不知名的管子，躺在病床上，迟南雪几乎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
迟南雪闭了闭眼，不知不觉眼底已经蓄满了眼泪。
她该想到的，怎么就会没想到呢？
不知道站了多久，迟南雪拿出手机，看到上面跳出来的来电提醒——
林凝。
迟南雪咬咬牙，面无表情地接了起来。
“喂，我听说晏爷爷出事了？”林凝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意味。
迟南雪没说话，良久方才道：“你出来了？”
“意外吗？”林凝轻笑了一声：“出来了啊，虽然我听说他们想给我定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众安全罪，可惜啊……没定成。”
迟南雪沉默良久，这才淡淡道：“是你做的。”
“什么？”林凝似乎是微微一怔，低声道：“当然不是我。”
她的声线满是惊讶，迟南雪微微有点诧异，她以为林凝会毫不犹豫地承认。
可是很显然，林凝摇摇头，笑了笑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去怀疑司明远，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愿意想到司少头上？你喜欢他到这种程度，之前何必要骗我？”
迟南雪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紧眉头。
“是盛家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司明远将那个人逼迫地太紧了，那人也不至于这样拼命地想要警告你们，”林凝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幸灾乐祸：“南雪，怎么样？你一直以为全心全意只爱你一个人的司少，现在为了盛家，让你的外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迟南雪几乎听不清楚对面林凝在说什么了。
她沉默良久，这才死死闭了闭眼，挂电话的瞬间似乎是听到了听筒里传来一阵响动。
“干什么……哎你放开我！”
电话被对方切断了，迟南雪却完全无暇去分析对面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转身。
司明远没有告诉她，迟南雪知道，司明远总会隐瞒一些事。
去海城的事情隐瞒，和盛诗雨的过去隐瞒，从前觉得一切都好的时候，迟南雪忽然恍然，自己似乎从未想过，司明远的过去无论是对前世还是今生的自己都是一样的一片空白。
而司明远似乎并没有想过让自己参与分毫。
迟南雪的手停在休息室门外，良久方才轻轻推开门。
她只觉得满心的疲惫，一推开门便听到彼端司明远的声音，似乎是正在和谁打着电话：“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对她，本来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迟南雪微微一怔，猜不出这个所谓的她是在说谁，她只是微微顿住脚步，没有出声响，静静站在一墙之隔的隔间，听着司明远继续说道：“对，对，没错……什么？不，那不一样，她跟着我一次，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自然要负责，不然呢？”
迟南雪静静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脚下像是灌了铅似的。
即使这件事是由于盛家而起，由于司明远而起，迟南雪也从未想过要如何责备司明远，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司明远会说出这种话？
良久，迟南雪方才垂眸苦笑了一声，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刻意发出些声音走了进去，她的神色还是有点恍惚，只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司明远并未多想，只道：“外公还在……”
“你……”迟南雪想说你不要叫外公，犹豫了一下还是顿住了。
面对司明远疑惑的眼神，她只觉得有点想哭。
迟南雪不喜欢哭，从小到大，她哭出来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可是现在看着柔情脉脉的司明远，迟南雪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想要开口问司明远，想要问司明远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些话她太熟悉了，她之前一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记得这样清楚，可是现在她清清楚楚地想起来了。
前世有那么一次，她月经一直不来，那时候她看了试纸以为自己怀孕了，含羞带怯地告诉了司明远以后，就偶然听到了司明远和朋友之间的电话。
简直和现在……如出一辙。
迟南雪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在司明远紧张万分的目光中，她整个人向后不受控制地退了半步，然后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
迟南雪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她回到了前世的家中，有一天醒来刚好看到林凝来家里吃饭，她下楼的时候看到司明远和颜悦色地和林凝说话，顿时就怔住了。
梦中的她不受控制地问道：“是不是你做的？林凝，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梦中的林凝一脸诧异：“你在说什么啊？小雪，你没事吧？我听明远说你病了……”
“她能有什么事？”司明远的声线满是漠然，甚至没有抬头看迟南雪一眼。
“林凝，你……”
“你今天情绪不对劲。”司明远忽然道，他就像是终于舍得抬眼看过来了似的，沉声道：“好了，你上楼去，一会儿再下来吃饭。”
迟南雪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从头冻到了脚。
“听不懂我说话吗？”司明远的语气满是漠然。
林凝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对迟南雪做了个口型，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司明远的肩膀：“哎呀明远，别这样……南雪可能只是在家闷坏了。”
司明远微微抿唇，神色极冷。
迟南雪浑身一颤，终于还是从梦中惊醒了。
“你……”迟南雪低声开口，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一脸担忧的司明远。
没错，是真的回来了。
梦中的司明远，是断然不会有这样温柔的表情的。